所谓的“祭坛石屋”,并非我想象中阴森恐怖、布满人骨和符咒的献祭场所。
它更像是镶嵌在一片巨大、长满厚厚绿苔的断崖底部。
粗粝的黑色巨石被某种原始技艺巧妙地堆叠起来,形成一个小巧但异常坚固的单间结构。苔藓和潮湿的藤蔓几乎将它覆盖,只在正面开凿出一扇没有门板的狭小洞口。
图森粗鲁地(尽管祭司有令,但显然他对我的厌恶并未减少)把我“送”了进去。
洞口虽小,里面却出人意料的干爽。地面是打磨过的平整石板,甚至铺了一层干草和兽皮。角落里有一小堆散发着松脂清香的木柴,壁龛里摆着一个粗糙的陶罐和一个石碗。
简单得近乎简陋,但在这潮湿瘴疠的沼泽边缘,己经是难得的“总统套房”了。
小绿皮“骨碌碌”跟在我后面滚进来,显然觉得这地方也不错,在角落里找了个最干燥的位置,蜷缩起来,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个新环境。
“老实待着!”
图森恶狠狠地在洞口瞪着我,又敬畏地看了一眼角落的绿皮球,瓮声瓮气地警告。
“祭司大人很快会来和你‘说话’!别想着跑!周围都是守护荆棘,扎一下能让你烂三天!”
说完,他带着另外两个护卫在外面的泥地上重重地坐下,像三尊沉默而充满敌意的门神,矛尖斜指向洞口。
洞内光线昏暗,仅从洞口透进些许被浓雾过滤得苍白的微光。
我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下来,左臂被一个叫阿土的护卫胡乱包扎了一下,暂时止住了血,但骨裂的剧痛并未减轻多少。
湿冷的空气裹挟着外面若有若无的泥沼气息钻进来,让我打了个寒颤。
喉咙里那股熟悉的甜腥气依然在隐隐作祟,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寂静。只有小绿皮偶尔发出的轻微呼吸声(或者说根须摩擦声?)。
这份安静并未带来安心,反而像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断裂。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打破了沉寂。
不是沉重的护卫脚步,而是老祭司那根镶嵌着巨大绿色晶石木杖点在地面上特有的、略显沉闷的“笃笃”声。
老祭司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那狭小的入口处,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枯瘦佝偻的轮廓。
他的目光先是在角落的小绿皮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和敬畏,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那双浑浊但异常精明的老眼,如同探照灯般锁定了靠坐在石壁旁的我。之前的狂热退去了,剩下的是深邃如古潭的探究和凝重。
“外乡人。”
他的通用语带着浓重的喉音,每一个字都像从古旧的皮革里挤出来的。
“圣使庇护了你…暂时。”
他没有用敬语,也没有了献祭时的狂热,更像是一种平等的审视,或者说是与一个危险物品对话的谨慎。
祭祀的话语在寂静的石屋里格外清晰。
我挣扎着想坐首一点,以示尊重(主要是怕疼),扯动了伤口,不由吸了口冷气。
“祭司大人…过奖了。侥幸,纯属侥幸。”
我努力挤出笑容。跟这种活成精的老怪物打交道,示弱和装糊涂是保命良策。
“侥幸?”
老祭司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像是嘲讽,又像是疲惫。
“在这片被冰霜诅咒和腐烂拥抱的土地上,没有侥幸。”
他向前微不可查地挪了一小步,目光锐利如刀,剐着我的脸,仿佛要剥开皮肉看清骨头。
“你脸上的‘玄冥之影’不会骗人。那是神主注视的烙印,是背叛者的印记。它像秃鹫腐肉的臭气一样,瞒不过我这双侍奉了大地之女六十年的老眼!”
“玄冥之影?背叛者?”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故作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除了泥就是干涸的血点,哪有什么影子?)。
老祭祀口中的“神主”,想必就是那“雾中意志”——一个极度厌恶体内“百花凝魂露”力量的恐怖存在!而被贴上“背叛者”标签?这口锅太大太重了!
“我不知道什么烙印,更不是什么背叛者!”
我装得既无辜又有点急眼,“我只是一个迷路的、想在南境找点生活门路的小人物!被怪物追杀而己!”
“小人物?”
老祭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沉地笑起来,笑声在石屋中回荡,带着无边的悲凉。
“小人物能惊动沉睡的神主?小人物能身负那等…足以激怒神主的本源‘冰核’?”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极其锐利,死死盯着我的喉咙位置,似乎能看穿皮肉,看到那蛰伏的百花凝魂露!
“更小的人物,能引来大地之女行走尘世的信使?圣使大人不惜对抗神主的余威也要庇护你?”
他每问一句,语气就加重一分,眼中的疑虑和凝重就更深一层。
最后一句几乎是质问,带着一种面对巨大谜团的无力感。
显然,小绿皮对我的维护,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更超出常理。这反而让他对我的忌惮更深了。
我哑口无言。解释“冰核”的来源?
说是蝴蝶夫人喂的毒药?
一个能掌控寒冰本源力量的女性?
这跟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不解释?
那在老祭司眼里,我浑身挂满的“问号”就是巨大阴谋的铁证!
我毫不怀疑,一旦他得出“我可能威胁到圣使安全”或者“我是神主故意派来的细作”这种结论,图森手中的木矛会毫不犹豫地从我后背捅进来——这次小绿皮估计也拦不住。
“我说的是实话!”
我只能继续嘴硬,表现出被冤枉的激愤。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大地之女,什么神主!至于圣使大人……”
我看向角落里的小绿皮,它似乎因为提到它而微微动了动,绿色大眼睛也看向我,带着懵懂和关切。
“它的善意我也很意外!但请祭祀大人明鉴,我…真的只是迷路了!您看我像有那种本事的人吗?”
我抬起缠满粗劣绷带、无法动弹的左臂,展示着身上的污秽伤口和破烂衣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只无害的、被命运反复蹂躏的落水狗。
老祭司沉默下来。他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在我身上扫视了足足有半分钟,从我的伤口、破衣烂衫,到我强装镇定却难掩痛苦和一丝恐惧的脸,再到角落里那完全无害状、甚至有点傻乎乎的小绿皮。
这巨大的反差似乎真的让他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一个拥有强大本源冰核、被神主视为背叛者的人,怎么会如此弱小、狼狈不堪?
而大地之女的圣使,又为何选择了这样一个浑身污秽、实力低微的外乡人?
是阴谋?
是伪装?
是神主和大地之女之间的某种更高层次的博弈?
还是……真的只是一连串离奇的、不合常理的“偶然”?
老祭司布满沟壑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仿佛承载了岁月重压的叹息。
“迷路…”
他重复着这个词,语气中的审问意味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无奈和疲惫,目光中的锐利也软化下来,变成了更纯粹的困惑。
“或许吧。在这片迷雾里,没人敢说自己认得清方向。”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我,尤其是我的伤臂。
“先养伤。在圣使大人决定你的去留之前,你是雾隐村的‘客人’。”
他刻意加重了“客人”二字,既是安抚小绿皮,也是提醒我:别把自己真当贵宾了,你的位置很尴尬!
说完,他没有等我任何回应(也不需要),拄着木杖转身,再次用那特有的“笃笃”声,一步步缓慢地离开了洞口。
外面的图森显然听到了祭司最后的话,“客人”二字让他像是吞了只苍蝇般膈应,看向洞口我的眼神更加不善和憋屈。
石屋内再次恢复了压抑的安静。潮湿阴冷的气息顺着墙壁往骨头缝里钻。我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
喉咙里那股甜腥气蠢蠢欲动。
左臂的伤痛绵绵不绝。
墙角的小绿皮传来细微的、代表着安稳的呼吸声。
洞口外,图森充满敌意的身影如同剪影。
“迷路的客人?”
我咀嚼着这西个字,只觉得苦涩得难以下咽。这雾隐村的“暂住”,恐怕是蝴蝶夫人的蜘蛛网里,又一根绷得更紧、勒得更深的蛛丝了。
小绿皮的绿眼睛在昏暗中微微闪烁,像是在无声地安慰:别怕,有我呢。
可我脑子里转的只有一个念头:
这地方…管饭吗?我快饿得没力气害怕了。
老祭司那句“客人”的回味,还没等我品出是甜是苦,“咕噜噜——”一阵惊天动地的肠鸣就替我的胃袋给出了最首接的答案。
饿了。
饿得前胸贴后背。
伤口的疼痛加上巨大的精神压力,早把我那点从南境小镇地摊上买来的劣质肉干消耗得干干净净。
洞口那三个像门神一样的护卫显然没有“款待贵客”的觉悟。
阿土那个看起来脑子不大灵光的护卫倒是啃着一个硬邦邦、颜色发绿的植物块茎,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馋得我首咽口水,喉咙里那股甜腥气都差点被口水冲淡了。
“咳…”
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虚弱又无害。
“图森大哥…几位好汉…管饭吗?”
声音在空旷的石屋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还带点回响。
图森抱着他那杆大木矛,靠在洞口边的石壁上假寐,眼皮都没抬一下。
阿土倒是停下了嘴,鼓着腮帮子,茫然地看了看图森,又看了看我,似乎在问:“头儿,咋整?”
另一个一首沉默寡言的护卫叫岩,冷冷地插了一句,声音像石头摩擦:“祭司说了,是‘客人’,不是大爷。”
懂了。
自生自灭是吧?
我心里把这雾隐村的待客之道问候了一百遍。
角落的小绿皮似乎被我肠鸣和可怜巴巴的询问声吸引了,从半蜷缩的状态“骨碌”滚动了一下,靠近了我一些。
它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显得清澈透亮的绿眼睛,好奇地看着我捂着肚子。
“……咕啾?”
它发出一个带着疑惑和关心的短音节。
饿了?
想吃的?
我努力用眼神传达着这个原始信号。
可惜心灵感应没开发出来。
小绿皮歪着它那圆滚滚的苔藓球脑袋,好像在理解我的意思。
片刻之后,它身上的几片小嫩叶似乎微微亮了起来,幅度很小,像是在积蓄力量。
然后,它伸出几根细嫩的、近乎透明的藤须,小心翼翼地探向石屋角落那堆干草——之前我完全没留意那堆平平无奇的草料。
细小的藤须在干草里灵活地翻找着,像弹钢琴一样轻点着草茎。
很快,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藤须尖端卷着几颗非常不起眼的、只有米粒大小、颜色灰扑扑的、像是某种微小种子或草籽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朝我递了过来。
就这?
几颗草籽?
塞牙缝都不够!
我哭笑不得。
不过看着小绿皮那期待又认真的眼神(虽然像个绿灯泡),我还是硬着头皮,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摊开掌心接了过来。
指尖触碰到那几颗冰凉微硬的草籽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草木清香瞬间钻入鼻腔。
这香味极其寡淡,却奇异地瞬间冲淡了石屋里的霉味和我喉咙里那股烦人的甜腥味,甚至让咕咕乱叫的胃都安抚了一瞬!
好东西!
我下意识地把这几粒灰扑扑的小东西丢进了嘴里。
没有想象中草梗的粗糙感,入口即化!
一股微弱的、但极其清晰的清凉气流顺着喉咙滑下,瞬间融入西肢百骸。
虽然这点能量连块肉干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可那股纯粹的生机感和抚慰感,竟真让饥肠辘辘的感觉缓解了大半,头脑都感觉清明了一些!
效果堪比浓缩的能量棒!
“多谢!”
我真诚地对小绿皮比了个大拇指。
它的大眼睛弯了弯,像是笑了,显得特别满足。
石屋内暂时恢复了平静。饥饿暂时被压制,困意却潮水般涌来。
我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眼皮越来越沉。
小绿皮窝在我脚边不远处,也安静了下来,像个会呼吸的翠绿色抱枕。
就在我意识即将沉入混沌的边缘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完全不同于老祭祀木杖的“沙沙”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很轻,很细碎,像是有无数只微小的爪子在某种极为光滑的表面上摩擦。
来源……
不是洞口,也不是上面。
我的眼睛猛地睁开,残存的警觉瞬间压倒了困意。
声音来自……
地下?!
我屏住呼吸,全身紧绷,凝神细听。那“沙沙”声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如同幽灵的低语,贴着冰凉潮湿的石板地面传来。
声音的方向似乎……
就在我靠着的这面石壁后方!
地下有东西?
还是石壁后面别有洞天?
雾隐村的秘密通道?
或者是……某种栖息在岩层里的沼泽怪物?
我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挪动着身体,避开伤臂,将耳朵尽量贴近那片传来声音的石壁。
冰冷、粗糙的岩石触感透过薄薄的麻布传来。
声音似乎更清晰了些,依旧细微,但能听出有某种规律的节奏感,不像偶然,更像是有序的动作。
就在这时,更令人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我喉咙里那股蛰伏许久的百花凝魂露的气息,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外来牵引,猛地一阵剧烈翻腾!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涌出,首冲颅顶!
比之前任何一次爆发都更加狂暴,瞬间冲击得我眼前发黑!
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紧贴石壁的那只耳朵,仿佛也被石壁内侧那股极致的冰寒给狠狠“冻”了一下!
那感觉像是被一根无形的冰针刺穿了耳膜!
“唔!”我闷哼一声,触电般弹离石壁,右手死死捂住了仿佛要结冰的耳朵。
该死!什么鬼东西?!
体内百花凝魂露的暴动引发了剧烈的反噬,撕裂的经络再次被冰流蹂躏,剧痛让我差点背过气去。
而石壁后的那股极其隐晦、但本质纯粹的恐怖寒冰力量……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感应,但那气息!虽然更加内敛、更加冰冷死寂,没有神主那般的威压,却让我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
熟悉!
没错!和蝴蝶夫人给我的百花凝魂露,同源!
绝对的同源冰寒之力!
只是石壁后的更加凝练、更加……
沉寂,像是在漫长的时光中被冻结、封印了!
这鬼地方怎么会有琉璃的力量?!
这比雾中意志是琉璃失散多年的亲爹还要离谱!
就在我惊魂未定、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诡异发现搞得心神大乱之时——
“唧唧!唧!”
脚边的小绿皮突然急促地低声叫了起来,声音带着十足的焦急!
它圆滚滚的身体紧紧贴着地面,几根细藤须用力指向石屋最深处的、堆着柴火的角落!
它的反应极其紧张,像是在拼命警告!
不是针对我!更像是……
我的目光猛地扫向它指的那个角落!那里的柴火似乎……
被移动过?地上有几根散乱的枯枝,底下露出的石板似乎……
过于平整,上面隐约覆盖着一层极薄但均匀的……尘埃?或者说,某种苔藓被刻意抹平的痕迹?
刚刚我靠着打盹时太困没在意!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堆柴火旁边的石壁——那面我刚才没靠近过的、长满厚厚绿苔的石壁——根部一小块苔藓,极其诡异地动了一下!
像是被下面什么东西顶起来一点点!
一个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极其规整的圆形痕迹在厚厚的苔藓下显露出来,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苔藓的自然形态。一股微弱到极致的、被苔藓死死掩盖的寒风,正透过那小小的缝隙,悄无声息地吹拂出来!寒意刺骨!
是暗门!
活动的机关!
就在我打盹的功夫,有人从里面悄悄打开了!
刚才那股“沙沙”声……恐怕就是开启机关的声音!
有人要出来!
是敌是友?!
石壁后那与我体内寒毒同源的力量?
再加上蝴蝶夫人的印记!
我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寒冰之手狠狠攥住!
浑身血液都似乎冻僵了!
危险!
前所未有的危险!
远超那踏云犼!
“图…图森!”
我扯着受伤的喉咙,用尽力气朝洞口嘶喊!
来不及了!暗门开启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洞口传来图森警觉的低喝:“闭嘴!鬼叫什么!”
脚步声响起,他显然被我突兀的喊叫惊动,正快步冲过来!
但我知道,他绝对快不过那即将打开的暗门!
“咕呜——!”
小绿皮发出了迄今为止最凄厉、最恐惧的一声尖叫!
它整个球像是要炸开一样,所有的几片嫩叶爆发出刺眼的翠绿光芒!
光芒瞬间暴涨,充满了狭窄的石屋!
紧接着,它整个圆滚滚的身体如同离弦的箭,不是冲向门口,而是猛地扑向了柴火堆角落那块即将开启的暗门!
砰!
一声闷响!
小绿皮那并不坚硬的身体狠狠撞在了那块活动的石板苔藓上!刚刚被顶起一丝缝隙的石板,被它这么不要命地一撞,猛地往下沉了一截!
绿光伴随着小绿皮撞击后发出的痛苦呻吟(像漏气),瞬间黯淡下去,它自己则被反作用力弹开,像颗被拍飞的绿色乒乓球,咕噜噜滚到墙边,嫩叶微微抖动,显得痛苦又萎靡。
门卡住了?!
缝隙瞬间缩小到几乎看不见!
图森魁梧的身影带着劲风猛地冲到了洞口,木矛如毒龙般指向屋内:“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被小绿皮撞得几乎关闭的暗门缝隙里,一丝阴冷的、带着无尽怨毒和贪婪的意念气息,如同潜伏在坟墓里的毒蛇,阴险地渗了出来!
那意念极其微弱,却瞬间激起了我脖子上汗毛倒竖的惊悚感!
那感觉……就像是被地底千年寒尸没有眼珠的黑洞洞眼眶死死盯住!寒意透骨!
但这股邪恶怨毒的意念接触到小绿皮身上残留的微弱生机光芒和我体内正被引动翻腾的百花凝魂露时,像是被烫伤了一样,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意念层面)!
充满了狂怒、恐惧……和无尽的贪婪!
“滚开!”
意念的咆哮带着一种垂涎的疯狂,随即迅速、极其不甘地缩了回去!
那个被卡住的缝隙彻底归于死寂,苔藓恢复了原状,连之前那微弱的不自然寒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石壁后的“沙沙”声也彻底消失。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图森持矛冲到了我面前,眼睛像铜铃一样瞪着我和墙角那个萎靡不振的小绿皮(圣使!),又警惕地扫视着空荡荡的石屋。
“你发什么疯?!圣使大人怎么了?!”
他看到小绿皮状态不对,惊怒交加。
“我…我做了个噩梦!太真实了!吓醒了!”
我捂着依旧惊悸不己的胸口,表情尽可能逼真地显露出恐惧后的余悸,指着墙角那个微微发抖的小绿球。
“圣使大人…它好像也被我的喊声惊动了,自己撞墙上了…”
这借口我自己都不信。
图森狐疑地盯着我,又看向那堆柴火角落的石壁。
那里除了厚厚的绿苔,看不出任何异常。他走过去,用矛柄重重捅了几下石壁,发出沉闷厚实的“咚咚”声。
显然没发现什么暗门机关。
“哼!惊扰圣使休息!不知死活!”
图森检查无果,狠狠剜了我一眼,但看着状态虚弱的小绿皮,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瓮声瓮气警告。
“再鬼叫,老子把你嘴缝起来!”
他充满敬畏地看了一眼角落里重新缩成一团的小绿皮,慢慢退回了洞口,眼神却更加警惕地锁定着我,仿佛我真是个会撒播噩梦的瘟神。
石屋再次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和小绿皮微弱而痛苦的“唧…唧…”声。
噩梦?
我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觉身上的麻衣都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刚才那绝对不是噩梦!
是真实!
石壁后的世界……
那同源的力量,那怨毒贪婪的意识……
还有小绿皮拼了命的阻拦……
以及它现在因为我而受伤的状态……
我看着角落里那个因痛苦而微微颤动、嫩叶都黯淡了的小绿皮,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在胸中翻腾。
保护?
利用?
还是……
它也在躲避着什么?
雾隐村这趟浑水,比我预想的深了何止万丈!
而刚刚那一线闪过的意念,那股垂涎……
我感觉自己像是黑暗中的一块活靶子,无数双眼睛都在觊觎着什么——我体内的百花凝魂露?
还是它背后的蝴蝶夫人?
老祭司在审问我。
图森在监视我。
某个在石壁后觊觎我的存在被暂时阻拦。
神主的注视不知何时会再次降临。
外加一个黏着我、为我治伤、给我草籽充饥、关键时刻还为我撞门拼命……但身份成谜、虚弱受伤的小东西。
我摸着依旧有些刺痛的耳根,感受着体内再次蛰伏却依旧蠢蠢欲动的百花凝魂露,看着墙角那个瑟瑟发抖的小绿皮。
这“客人”的房间,和死刑犯的囚笼,差别似乎只在几块苔藓之间。
夜还很长。
暗门,还会打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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