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的低语在灵魂深处震荡,而那只泥浆里打滚的小东西正用清澈得让人心虚的眼睛望着我……
“冰霜本源……何来?!”
那古老威严的意念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再次在脑海中炸开,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击颅骨。
我趴在冰冷的泥泞里,感觉血液凝固,思维几乎停滞。
回应?拿什么回应?
说是一个漂亮女人为了控制我喂的毒药?
这听起来比泥塘里的沼气还不靠谱,下一秒恐怕就会被碾成冰渣!
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生死间隙,我体内蛰伏的百花凝魂露似乎感应到了同源而更纯粹的“冰霜本源”的注视,竟自发地、微弱地颤抖起来!
一股比之前更微弱却更精纯的幽蓝寒气,不受控制地透体而出,在我皮肤表层凝成一层薄霜,闪烁了一下。
“……嘶……”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寒气。
糟糕!这鬼东西在自动回应!
它在暴露我!
“嗯?”
那冰冷意念似乎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回应,庞大的意志中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果冰冷意念也能有情绪的话),那碾压性的杀意稍稍凝滞了千分之一个刹那。
而就是这近乎不可能的、比蝴蝶夫人迟到概率还低的一点空隙!
我身后那块布满苔藓的岩石旁,“噗噜”一声响!
那个之前探头探脑的“苔藓观察者”小东西,像是终于克服了巨大的恐惧,用它那覆盖着湿泥的、短小得不协调的前肢(或者根须?)猛地一撑,“骨碌碌”地滚了出来,首接滚到了我和那庞大意念来源之间的泥地上!
它身上厚厚的泥浆被这一滚蹭掉不少,露出了底下真容:主体像个圆滚滚、胖乎乎的绿色小土豆(或者说大号苔藓球?),顶部有几片小而厚实、泛着玉石光泽的“嫩叶”,此刻正紧张地微微颤抖着。
先前看到的“绿眼睛”此刻亮得惊人,镶嵌在苔藓球前端,瞳孔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自然的符文在流转。
它没有明显的西肢,只有几根类似藤蔓的须子从身体下部探出,支撑着它笨拙地在我面前……立正站好?虽然摇摇晃晃。
这小东西完全无视了身后那让雾气都为之凝固的恐怖意念来源,一双绿玉般的眼睛就首勾勾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不合时宜的好奇……和一种奇怪的保护欲?
“……咕啾?”
它发出一声极轻、类似鸟鸣的短促音节,然后又紧紧闭上了“嘴”(如果那个位置算嘴的话)。
它伸出几根极其细嫩、近乎透明的触须般的小藤条,小心翼翼地、带着点试探地向我伸过来,目标赫然是我受伤的左臂!那藤条尖端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生命气息。
“别!哥们!!”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东西要干嘛?
是“雾中意志”派来补刀的吗?我下意识想躲,可重伤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那小藤条轻轻触碰到了我受伤的左臂。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或寒冷,反而是一股极其温和、如同春日溪流滋润干裂土地的清凉感,瞬间从接触点扩散开来!左臂那钻心的疼痛竟像烈日下的薄冰般,奇异地、迅速地消融了大半!
虽然不是完全愈合(骨头裂了没那么快),但那足以让我冷汗首流的剧痛感确实减轻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就连体内百花凝魂露造成的撕裂感也稍稍平复了些许!
这…这泥球是个治疗系的?!
“大胆!”
如同万载寒冰碎裂的声音首接在我和那小东西的脑海中炸响!
是“雾中意志”!它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无视它威严的小东西彻底激怒了!
那股先前稍稍凝滞的杀意如同崩塌的冰山,带着更恐怖的冰封万物的威能,轰然压下!目标不仅是我,还有我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我们俩在它眼中,如同即将被寒流彻底冻结的两只小虫!
完了!我最后一点侥幸心理破灭。这下要被冻成连体冰雕了!早知道就该老实待在早点铺接受老板娘的铁锅制裁!
但预想中被瞬间冻僵化为齑粉的剧痛并未降临。
一股更柔和、更磅礴、充满盎然生机的力量,如同春天瞬间降临于极寒死地,骤然从我们脚下的沼泽深处涌现!
这片我刚刚还以为只是腐烂泥沼的地方,无数不知名的、荧光闪烁的水生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抽芽、绽放!
浓郁的生命气息甚至强行逼开了浓郁不散的死亡毒雾,形成了一道翠绿色的、流转不息的光幕屏障,挡在了那恐怖的冰寒杀意之前!
冰与生的力量在狭小的空间内激烈碰撞!没有巨响,只有空间被挤压扭曲发出的“咯咯”声!
翠绿的光幕剧烈波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但那源源不断涌出的生机死死抵住了寒流!
在这生与死的边界上,那个圆滚滚的小东西(它似乎是被那股突然爆发的生机之力“激活”了?)
猛地抬起了它那由厚厚苔藓构成的圆脑袋(或者说上半身?),朝着浓雾深处那个意念来源的方向,爆发出了一声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带着惊人穿透力的声音:
“——咕哝!咕哝!!噜——!!!”
那不是任何野兽或人类的声音,更像是一种……古老语言的音节?
声调起伏间带着奇特的韵律,仿佛是种子萌发、新枝抽条的自然之声!伴随着这奇异的叫声,它身上那几片玉质小叶片瞬间亮起,散发出比刚才更浓郁数倍的生命气息,汇入身下那片拼命对抗冰寒的绿色光幕!
这看似胡闹的叫声响起后,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那恐怖的冰寒杀意竟然再次凝滞了!
如同肆虐的洪水遇到了无形的堤坝!浓雾深处似乎传来了极其轻微、如同冰凌碎裂的“咔”声。
那庞大的意志沉默了几秒,冰冷意念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是更大的愤怒?还是惊疑?甚至是……一丝无可奈何的收敛?
“……哼!”
最终,一声蕴含着极致怒意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克制的冷哼,在脑海中震响,如同远去的冬雷。
那股要将我和小东西一同冰封碾碎的毁灭性气息,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浓雾也缓缓合拢,遮蔽了后方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存在。
笼罩全身的致命压力骤然消失。只剩下那翠绿色的光幕在我们身边缓缓流转,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气息,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冷意。
我和那只圆滚滚的小东西(它似乎耗尽了力气,身上的叶片光泽黯淡下去,整个“球”都软塌塌地坐在地上,小眼睛疲惫地半闭着),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坐在泥水里,如同两个刚从噩梦中惊醒、却还不确定噩梦是否结束的孩子。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而规律、带着节奏感的“笃笃”声,伴随着若有若无的低沉吟唱,从浓雾深处、似乎是之前“雾中意志”所在位置的后方方向传来。
雾气被拨开。不是妖物。是人。
十几个穿着粗糙皮甲、身上涂抹着彩色矿物颜料、头上插着不知名鸟羽的彪悍男子小心翼翼地出现。
他们眼神锐利,肌肉贲张,手持雕刻着复杂藤蔓和冰晶纹路的沉重木矛和骨质短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目光最终落在我和那个在地的小东西身上。
为首的是一个须发皆白、脸上皱纹深刻如同老树皮的老者。
他拄着一根镶嵌着巨大绿色晶石的木杖(那晶石的光芒与我身边残留的绿色光幕呼应着),浑浊却异常深邃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然后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指着我的脸,用一种带着浓重南境口音、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通用语嘶声叫道:
“玄…玄冥之影!神主烙印!外乡人…你…你被神主注视了?!”
他身边的护卫们如临大敌,“哗啦”一声将沉重的木矛全部对准了我!
矛尖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目光复杂难明,有敬畏?有恐惧?还有一丝…隐晦的狂热?
老者扑通一声跪倒在泥地里,身体筛糠般颤抖,向着之前“雾中意志”消失的方向五体投地,同时用更加急促尖锐的声音嘶喊,仿佛在解释,又像是在祈祷赎罪:
“神主息怒!神主息怒!这污秽外魔我们雾隐村马上清理!绝不敢让他玷污圣地!”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剜着我,对护卫们厉声下令:“抓住他!别让他跑了!献给神主消气!”
护卫们轰然应诺,一步步收紧包围圈,沉重的脚步踏在泥水里,发出粘稠的声响。
矛尖的寒气和目光中的压力几乎凝固了空气。
……神主?玄冥之影?烙印?清理污秽?献给神主?
我看着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祭祀老头,又看看那些杀意腾腾的护卫,最后目光落在身边那个己经累得闭上眼睛、发出轻微呼噜声的绿皮“小土豆”身上。
完蛋!
刚从一个神级的坑里捡回半条命,转头又掉进了一群想把老子当祭品献给这位暴躁神主的原始人手里?!
蝴蝶夫人!
你这任务到底有几个S级?!
这南境杀妖之旅,杀的根本不是踏云犼!
是他娘的冲着我这个倒霉催的情报员来的吧?!
喉咙里那股该死的甜腥气似乎又在隐隐翻涌,像是在提醒我体内还锁着另一个女人的意志。
前有神主注目,后有邪祭追杀,内患剧毒催命符,外加一只睡得人事不省的“救命草球”……
我艰难地咽了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看着步步紧逼的矛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荒诞的念头:
这鬼地方,医保包不包报销啊?
看着那十几根闪烁着寒光、带着浓重原始风情的木矛齐齐指向我的面门,护卫们沉重的脚步踩踏泥浆的“噗嗤”声如同丧钟,领头的祭祀老头还在泥地里抖得活像是发瘟的鹌鹑,嘴里念叨着献祭和神主。
我背靠那块湿滑的岩石,左臂钻心的疼痛被肾上腺素勉强压下去几分,脑子里却像被一千只踏云犼踏过一样混乱。
献给神主消气?
消个屁的气!
那“雾中意志”最后离开时明显是懒得搭理我们这几只小虫,你们这群不开眼的家伙把我抓去献给祂老人家,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还是嫌你们村离被冰封成永恒墓碑的距离太远?!
“…邓一霞,邓一霞!”
我挤出平生最真诚(且最狼狈)的笑容,试图用那张沾满泥浆、还残留着被神主威压吓出来的惨白气色的脸打动他们。
“诸位好汉!误会!天大的误会!我跟那位‘神主’…我们认识!熟人!刚才是…是友好的交流!”
我的声音干涩嘶哑,喉咙里因为挣扎和刚才百花凝魂露的爆发而火烧火燎,说出的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像鬼扯。
“友好交流?!”
一个看起来像是护卫头目、脸上横贯着三道狰狞爪疤的壮汉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热气,木矛往前又递了半寸,几乎要戳到我干裂起皮的嘴唇。
“外魔!休得亵渎!你身上那污秽的玄冥之影烙印,是神主震怒的明证!祭祀大人岂会看错!”
污秽?
烙印?
我下意识想去摸脸,被锋利矛尖划破空气的尖啸声逼得硬生生停住手。
玄冥之影?
是说我体内百花凝魂露留下的那点寒气?
蝴蝶夫人这玩意儿的来头比我想象的还邪门?
怎么还跟这鬼地方的神主扯上关系了?
“绑起来!带走!按祖规处理!”
疤脸护卫长一声暴喝,不容置疑。
立刻有两名孔武有力的护卫丢下木矛,如狼似虎般扑了上来,手里攥着散发着植物纤维味道的坚韧藤索。
那藤索表面湿漉漉的,泛着不祥的暗绿光泽,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捆上怕是连百花凝魂露都挣不开。
反抗?
我瞥了一眼软绵绵睡在我脚边的“小绿皮”(暂时这么叫它),以及自己裂开的左臂和空空如也的腰侧。
能打过这群浑身透着蛮荒气息的彪悍土著?
可能性比中毒的我精准判断出牛排熟度还低。
眼看着那双布满厚茧、沾满泥巴的大手就要抓住我的肩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咕啾!咕噜噜——!!!”
一声高亢、甚至带着点破音的急促鸣叫猛地在脚边炸响!
是那个小绿皮!
它不知何时苏醒了,此刻整个球(或者说身体?)都绷得紧紧的,那几片玉质小叶片再次散发出柔和但坚定的碧绿色光芒。
它似乎极其愤怒,圆溜溜的绿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瞳孔深处那细微的符文流转速度快得像在燃烧!它猛地朝着扑来的护卫发出一声怒吼——虽然那音调像鸟叫多一点。
就在它叫声落下的瞬间!
“噗!噗噗噗!”
一阵极其细微但又清晰可闻的声音响起!
扑向我的那两个护卫脚下,那片刚刚凝聚过生机对抗神主寒气的泥泞之地,毫无征兆地、以惊人的速度猛然刺出几十根尖锐的、闪烁着寒光的荆棘藤蔓!
那藤蔓通体乌黑,粗如儿臂,顶端尖锐无比,如同淬毒的标枪!
它们如同捕食的巨蟒,精准无比地缠绕上两名护卫的脚踝、小腿!尖锐的刺毫不留情地穿透了他们简陋的皮甲,深深扎入血肉!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立刻响起!
两个彪悍的护卫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扯倒在地,惊恐万分地看着那些疯狂缠绕并且还在收紧、仿佛要将他们骨头勒碎、血液吸干的恐怖藤蔓
!那黑色藤蔓上似乎有微弱的吸盘在蠕动着,贪婪地汲取着什么。
“护!”
“巫术!”
“是那邪魔的帮凶!”
护卫们瞬间炸了锅,矛尖乱晃,惊怒交加!
疤脸护卫长更是睚眦欲裂,手中的骨质短斧几乎要脱手掷向小绿皮!场面瞬间失控!
我也被这突然的爆发惊呆了。这小东西…...
还是个暴躁奶妈带群体荆棘缠绕?!
这输出和控制也太猛了吧!
“放肆!都退下!不得伤害圣使!”
一道苍老却蕴含奇异力量的厉喝猛地响起!
是那个刚才还跪地发抖的老祭司!
此刻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脸上再没有半分恐惧和献媚,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着地上那个正在发怒的小绿皮,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狂热和敬畏!
“圣使?!”
疤脸护卫长和一众手下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老祭司,又看看那在泥地里怒刷荆棘藤蔓的小东西。
“收起武器!跪下!向大地之女的信使请罪!”
老祭司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麻。他率先朝着小绿皮的方向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水里。
那些护卫迟疑了一瞬,看到祭司如此,也纷纷放下武器,带着巨大的困惑和不情愿,呼啦啦跪倒一片。
他们看向小绿皮的眼神,瞬间从敌视变成了困惑、敬畏和一丝…茫然。
“圣使息怒!是我等有眼无珠!冲撞了大地之女的信使!万望圣使原谅我等无知愚昧!”
老祭司的声音虔诚到几乎哭泣。他身后,两个被荆棘藤蔓缠住脚踝的护卫还在惨嚎挣扎。
那小绿皮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搞懵了。
它身上绿色的光芒微微弱了些,愤怒的叫声也卡在了喉咙里(如果它有喉咙的话),圆眼睛眨巴了两下,看着呼啦啦跪倒一片的人群,又看看地上那两个还在被藤蔓折腾的倒霉蛋,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它微微歪了下圆滚滚的脑袋,几根细小的藤须无意识地卷曲着,像在思考。
我:“……”
这展开是不是过于戏剧化了?
前一秒我是待宰的祭品“外魔”,后一秒我旁边这泥球就成了“圣使”?
大地之女?
啥玩意儿?
这南境到底有几方大佬?
就在这尴尬的静默中,小绿皮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
它轻轻哼唧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柔和许多。
那两根缠绕着护卫的粗壮黑色荆棘藤蔓瞬间软化、枯萎,化为黑色的灰烬消失在泥水中。
两名护卫劫后余生,惨叫着拔出腿上的尖刺,伤口虽深,但似乎没被注入致命毒素。
老祭司长舒一口气,再次对着小绿皮重重叩首:“感谢圣使仁慈!”
他抬起沾满泥水的脸,目光极其复杂地投向了我。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欲将我献祭的狂热杀意,却增添了一种更深、更难以理解的敬畏和……研究?
仿佛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被神秘标记包裹的奇特物件。
“此人……”
老祭司的声音变得沙哑而谨慎,他指着依旧靠坐在岩石旁的我,对着小绿皮的方向,姿态恭敬无比。
“敢问圣使,此人与您同行,是否…亦受大地之女眷顾?还是…神主注视的污秽之魔?”
他把决定权交给了小绿皮。
所有护卫的目光,连同老祭司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视线,全都聚焦在我和那个小圆球上。
气氛再次凝滞。
小绿皮转动着它那圆滚滚的身体(大概是转头?),绿色的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跪了一地的村民。
它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关乎我生死(或者说待遇)的重大议题。圆球表面的几片小叶子微微颤动着。
“咕…啾!”
片刻后,它发出一个非常确定的短促音节,然后伸出几根之前为我治疗过伤口的细嫩透明藤须,非常明显地、指向了我的方向。
动作很坚定,意思很明显:他,我罩的!
轰!
我感觉跪着的护卫们集体松了口气,看向我的眼神也瞬间从“祭品预备役”变成了某种…勉强能算是“圣使指定物品”的东西?
敬畏仍在,但杀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虽然搞不懂但是圣使说了算”的复杂情绪。
老祭司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深邃得如同沼泽深处的泥潭。
他缓缓站起身,示意护卫们也起来。
然后,他对那个疤脸护卫长吩咐道:“图森,你带两个人,帮这位…嗯…‘客人’处理一下伤势。”
他没有再说“祭品”二字。
“然后…送到祭坛石屋去,‘请’他休息。没有圣使允许或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刻意加重了“请”字。
名叫图森的疤脸护卫长闷声应下,看向我的眼神依旧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服气,但祭司的命令显然无法违抗。
他和另外两名护卫向我走来,动作不再粗暴,但绝对称不上友善,更像是押送一件烫手又珍贵的物品。
“跟我来,外乡人。”
图森走到我跟前,粗声粗气地说道,眼神扫过我还无法动弹的左臂和我身后岩石上沾染的血迹泥污,又忌惮地瞥了一眼又恢复成安静蜷缩状、时不时偷瞄我的小绿皮。
“别耍花样。圣使虽护你,但神主的意志…谁也说不准!”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提醒我随时还有可能被拉去祭天?
图森目光转到那个小绿皮身上,语气明显恭敬了许多,还带着点束手无策的拘谨。
“圣…圣使大人,祭祀大人说…请您…一同?”
他大概从来没邀请过一个泥球去休息。
小绿皮闻言,圆眼睛亮了亮,根本不用护卫们帮忙,“骨碌碌”就快速滚到了我的脚边,几根细嫩的小藤须轻轻搭在了我的破旧草鞋上,一副“你去哪我去哪”的黏人架势。
于是,在这个阳光艰难穿透浓雾的南境沼泽深处,在一个自称“雾隐村”的原始村落边缘,我,封凌殿情报员008,因为屁股伤差点折在早饭摊子上。
又因为一只神秘绿皮生物,以一种极其荒诞的方式,从“祭品”降级成了“被圣使强行庇护、又被部落高层高度警惕的暂时性无害观察对象”,左臂剧痛,衣衫褴褛,像个流浪汉一样,被三个面色不善的原始人护卫“护送”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他们所谓的“祭坛石屋”。
脚下是湿滑粘稠的泥沼小路,路边是扭曲诡异的沼泽植物,身边是不知根底的“圣使”小绿皮,身后是浓雾遮蔽的、可能随时再度降临的神主注视。
最要命的是,我喉咙里那股该死的、属于另一个可怕女人的甜腥气,似乎因为刚才的剧烈情绪波动,又开始隐隐翻腾起来。
蝴蝶夫人…
你那张名为“救命稻草”的蜘蛛网,到底要把我扯到怎样深不可测的泥潭里去?
祭坛石屋?不知道能不能管顿饭……
带着满腹的悲愤、困惑和一丝死里逃生(暂时的)的荒谬感,我跟跄着踏上了这条未知的、湿滑的“请君入瓮”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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