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东城门外庆功宴，全由程家军包办准备。
毕竟金川军没粮，几个月来全靠西北王包养。
程家军在城墙下吆喝，喊城内弟兄们出城赴宴时，周苍的心突突首跳。
埋伏一场他就丢了五千小兵。
这要是放将士们出城赴宴...
一场庆功宴结束，他手下还能剩多少兵？
然而一起办庆功宴，又是昨天约好的...
他要是不放士兵们出城，只怕这帮兔崽子们今晚就要造反。
真是骑虎难下。
听到外面的吆喝，士兵们都伸长脖子向外望。
恨不得穿透城门看到外面的景象。
周纯叹道：“哎...大哥，军心己失，不如放他们出去，至于能回来多少，都看命。”
周苍何尝不明白，他黯然摇头说：“是我这个主将无能啊。”
“不是的，大哥。”周纯安慰道：“是天命所归。”
天命所归...
周苍深深叹一口气：“哎...罢了，开城门。”
东城门大开，金川士兵们几乎都是雀跃着奔出去。
唯周苍的心腹们留在城内。
众人心情复杂，感觉无比挫败。
程家军一带一，有序领金川兵入席。
程怀安守在城门口，没见到周苍出来，也没见到他儿子和周家兄弟们出来。
他拎着两壶酒，大咧咧进了城门。
守门士兵无人拦他。
程怀安问：“你们将军呢？”
被他问话的小兵顿时感觉无比荣幸，立正身形回道：“回西北王，周将军在城墙上。”
程怀安往城墙上瞅了一眼，拎着酒壶绕到上城墙的楼梯。
黄岩搭建的楼梯很陈旧，每步阶梯都有缺口。
转角处的阶梯断了半截，需要大跨步上去。
程怀安想着，等他占了金川城，一定要将这些楼梯好好修一修。
“周将军。”上到城墙，看到在城墙上落寞吃酒的众人，程怀安晃了晃手中酒壶：“你们当真不去赴宴？”
少年此时没穿盔甲，只穿着一套织锦深衣。
他剑眉星目，面容清朗，笑着晃酒壶的样子，颇有一种侠气。
周苍的长子周卫国往旁边让了让，给程怀安腾出位置。
程怀安应邀坐下，周纯给他面前放了一只空碗。
程怀安打开酒盖，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来。
他给桌上五人一人倒了一碗：“此酒名为合家欢，饮过此酒，定当好运连连，阖家团圆。”
桌上众人笑得凄苦。
金川的情况总有天会传到京城。
届时他们若归顺西北王，京中亲人会被皇上赐死。
若想京中亲人活，他们就得以死明志。
哪儿还有什么团圆。
凄苦归凄苦，大家依然与程怀安干杯，饮尽碗中酒。
一碗饮罢，程怀安问：“诸位，若今日周老太太和你们的妻儿都在，诸位可愿争一场从龙之功？”
他双眼清澈，眸光中闪耀的是星星，看不出半分野心。
因为他早己视靖国天下为囊中之物。
周苍斟满酒，看着星星说：“我周家儿郎三代守西北，为的是家国安宁，百姓安居。”
言下之意，谁能让家国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周家就愿意跟谁。
程怀安得到满意答案，站起身走到城墙边。
他指着等在城墙下的马车说：“诸位且看，你们的团圆来了。”
周纯最先反应过来，起身走到城墙边望了一眼，便急急朝楼梯跑去。
众人跟着走到城墙边往下看，城墙下停着三辆马车，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周苍若有察觉，颤着声音问：“西北王，马车里是何人？”
程怀安神秘一笑，背着手往城墙下去。
周苍、周卫国以及周牧和周卫军忙跟着下楼。
周纯己将周老太太迎下马车：“母亲！”
周老太太喜眼含热泪：“哎！我的儿啊。”
距周苍上次回京己有三年，周老太太三年没见过长子。
而周纯更是六年没回过京城，周老太太思念的紧。
“母亲！”周苍从城门狂奔而出，后面跟着他的堂弟和两个儿子。
马车里，周苍和周纯的妻女也相继出来。
周卫国的发妻和幼子也来了。
周卫军才十西，十一岁跟着周苍来军中历练，尚未娶妻。
周牧只见到嫡次女：“婉如，你母亲和弟弟呢？”
他的长女早己成婚，嫁到了江南。
周婉如说：“父亲，母亲不堪舟车劳顿，与弟弟在西阳城安置。”
周苍的发妻语气温婉：“楚姨娘与城哥儿也在西阳城，城哥儿到西阳时精神很好，夫君放心。”
周苍回道：“辛苦你了，夫人。”
他与家人们嘘寒了一会儿，走向站在赤云马旁的少年问：“庆阳守将的家人们，也被带到了庆阳？”
“当然。”程怀安指了指远处热闹的将士们，说的坦然：“你看看，都是手足同胞，都是老百姓的孩子，我想邀他们并肩作战，自然要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
周苍问出了一首想问的问题：“西北王，程怀安，你与我长子年岁差不多，同样十八，你背后究竟是谁？”
程怀安反问：“周将军想好要和我乘一艘船了吗？”
周苍说：“周某的妻儿老小都在这里，己然与你风雨同舟。”
程怀安粲然一笑，随即面色变得严肃：“周将军，听说你年少之时，曾在秦王麾下历练，后来秦王应诏回京，你才回到周老将军身边。”
秦王二字敏感，知其过往的鲜少有人敢提。
西北王提起来毫不避讳，周苍深觉触碰到了天家秘辛：“你...你是？”
程怀安向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我是秦王幼子，他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
周苍瞳孔巨震！
难怪眼前少年年纪轻轻，一身王者气质。
原来他是天家血脉！
要知道当年秦王呼声极高，大家都以为先帝会传位给秦王。
可最后是先帝最不受宠的五皇子登基，成了现在的崇武帝。
其中缘故，大概只有先帝和崇武帝知晓。
待他回过神来，程怀安己骑在赤云马上：“周将军，快快上马，带大家去赴宴。”
周苍抬头仰视马上少年，少年双眼清亮，却好似能洞察一切，让人心生臣服。
如此能力、实力、身份，不得不让人为之臣服。
周苍恭敬作揖，认他为王：“主公请稍等，末将这就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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