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宠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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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宠妻日常

 

裴叙低低“呵”了一声,他骨子里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旁人的眼光更是从未在意过。

不过眼下这事,倒真有些说道。刚解放那会儿,京市筹建机械厂,人员构成极其复杂——有凭功绩奖励进来的,有托关系塞进来的,有怀揣真才实学被招揽的,还有从各地抽调来的技术工和研究员。鱼龙混杂之下,难免就混进了一些心怀叵测之人。

裴叙记得很清楚,那是他们研究组刚取得关键性突破的时候。一个晚上,他独自留在实验室整理资料,一个女同志找了过来。问她找谁,对方却支支吾吾,语焉不详,裴叙心下立刻起了疑,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了几天。

这人接连几天都往总工办跑,明面上的理由是看上了组里某个年轻工程师,想处对象。她在后勤处上班,工作清闲,一有空就来找小林“谈心”。小林是个实诚人,人家问什么就答什么。结果没几天,这人不仅把资料室的情况摸了个门儿清,连他们最新的实验进度都了如指掌。裴叙察觉到异常,立刻向钱总工汇报。钱总工极为重视,马上找了厂委领导和保卫科长。此事只在极小范围内知情,保卫科秘密监视了几日,故意放出一个诱饵——那人果然迫不及待地咬钩了。

“然后呢?实验数据丢了?资料室起火了?还是研究成果被人偷传出去了?”林棠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亮晶晶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一副听评书的入迷模样。

裴叙摸了摸高挺的鼻梁,语气带着点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那人…当时打着的名号,是想和我处对象。”

那时研究组里,裴叙资历最好,名校毕业进过研究所,后被抽调来厂,身材高大挺拔,相貌英挺,虽然总是神情冷峻不苟言笑,但在女工中确实很受欢迎。敌特那边估计也是想放个长线,为日后埋下钉子,就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为了顺利引蛇出洞,上级指示裴叙配合,与对方虚与委蛇几天。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两人俨然就是在处对象了。结果没过几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实验室门口,裴叙干脆利落地一脚将那女同志踹飞了出去!目击者众多,场面震撼。

后来那位女同志就人间蒸发了。有说是调走了,有说是被裴叙打伤回家休养了。流言蜚语满天飞,主流意见都认为裴叙太过狠厉无情,就算不想处对象,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其实人是被秘密部门带走了,那次行动顺藤摸瓜,揪出了厂里好几个潜伏的钉子,一时间风声鹤唳。裴叙的事也成了厂里讳莫如深的禁忌话题。说他凶神恶煞的有,说他冷酷无情的也有,不少“怜香惜玉”的男同事更是对这种“打女人”的行为极度不齿,明里暗里排斥了他好一阵子。

虽然后来厂里高层出面澄清过,但人们的刻板印象一旦形成,就很难扭转了。

“我们假装不经意给她透露了研究成功的‘关键’消息,”裴叙解释道,语气平静无波,“她果然按捺不住,想把我们最新的实验成果偷出去。保卫科的人早有准备,当场识破。只是没想到她身上带着枪,大家一时投鼠忌器。”

然后,就发生了众人目睹的那一幕。当时是晚上,电影刚散场,人群还没完全散去。那人被保卫科追至实验室外,情急之下想掏枪挟持路人。一首隐在暗处、神经紧绷的裴叙,就是怕她狗急跳墙伤及无辜,抓住电光火石的一瞬,猛地冲出来将她制服。保卫科的人迅速上前将人死死摁住,没多解释就将她押走了。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却也惊心动魄。

事情原委不算复杂,裴叙也没太当回事,只是隐去了一些过于血腥和机密的细节。

林棠“哦”了一声,胳膊搭在椅背上,小巧的下巴搁在上面,看似在沉思,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掩住了眸中的情绪。但裴叙敏锐地察觉到,她周身的气场似乎低落了些。林棠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劲儿又涌了上来——裴叙之前竟然跟人“处过对象”?

虽然是假的,是任务需要。

可只要一想到裴叙也曾和另一个女人并肩走在厂区的路上,或许还曾“谈笑风生”,甚至…可能有过虚情假意的肢体接触(比如为了演戏不得不拉个手?),林棠就觉得胸口闷闷的,像被塞了一团湿棉花,透不过气来。她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

“你先出去,我要洗澡了。”林棠忽然抬眼瞪了他一下,语气硬邦邦的,带着点小脾气,开口赶人。

裴叙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情绪转变的源头,下意识地体贴道:“我去帮你打热水?”

“不用!有热水,你赶紧出去。”林棠站起身,首接上手把他往外推,带着点使性子的力道。话音一落,身后就响起“哐当”一声不算轻的关门声。

裴叙被关在门外,一脸茫然地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这动静…有点大啊。

隔壁的马俊杰闻声立刻探出头来,一脸八卦:“咋了裴工?小两口拌嘴了?”他趿拉着鞋走出来,一副过来人的架势,拍了拍裴叙的肩膀,语重心长:“听哥一句劝,得让着点媳妇儿。女同志嘛,有点小脾气很正常,哄哄就好了,甜言蜜语多说点”。

裴叙皱着眉把他搭在肩上的手扒拉开:“没吵架。”

“真的?”马俊杰狐疑地伸长脖子想往林棠紧闭的房门张望,被裴叙一把扭住胳膊转了回来,“看什么看,走,去操场转转。”

“啥?这么冷的天去操场转悠?打篮球啊?你看人家周全都不去了,在家陪媳妇暖被窝呢!”马俊杰大呼小叫,一脸不情愿。

“去不去?”裴叙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得得得,去!我去还不行吗!等我穿件厚外套!”马俊杰无奈地回屋,不仅裹了件厚棉袄,还偷偷从柜子里摸出一包珍藏的“大前门”揣进兜里。

空旷的操场上寒风凛冽,两人并排慢悠悠地走着,脚下的冻土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马俊杰掏出烟盒,熟练地弹出一根递给裴叙:“来一根?”

裴叙刚想习惯性地伸手去接,脑海里却猛地闪过刚才林棠那气鼓鼓又带着点委屈的小眼神,动作顿时停住。他收回手,淡淡道:“不抽。”

“真戒了?”马俊杰叼着烟,点火的手顿住,揶揄地笑道,“啧,裴工,你这是被咱们小林同志拿捏得死死的啊”,火光映着他调侃的脸。

裴叙瞥了他一眼,语气认真:“你也少抽点,你家小林还怀着孕呢,闻着烟味不好。”

“行行行!我也不抽了!省得眼馋你!”马俊杰没好气地把烟塞回烟盒,揣进兜里,心里嘀咕:这大冷的天,陪这位爷在操场喝西北风,图啥呢?

裴叙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感觉林棠应该洗好澡了,便果断打道回府。

“头发还湿着呢,我帮你擦干,别着凉了。”一进家门,果然看见林棠刚洗好,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水珠顺着发梢滴落,衬得她脸颊愈发白皙。裴叙立刻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干净毛巾走过去,语气温柔,动作熟练地拢起她的长发,动作间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意味。虽然他还没完全弄明白她刚才为什么生气。

林棠却把头往旁边一偏,躲开了他的手,幽幽地睨了他一眼,语气闷闷的:“我自己擦。”

“怎么了?”裴叙的手停在半空,微微俯身,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困惑和关切,“刚刚不还好好的?”

林棠抿着嘴没说话,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她知道是假的,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在意,可那股酸涩的小情绪就是不讲道理地往上冒,堵在心口。

看她这副委屈又倔强的样子,裴叙心尖软了一下,但更多的是无奈。他索性不再追问,洗漱好后首接靠上床,从背后将人整个儿圈进自己温热的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柔软馨香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带着诱哄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强势,在她耳边低语:“棠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不说的话…我可要亲你了。”说着,作势就要去寻她的唇。

“你放开我……”林棠在他怀里象征性地挣了挣,声音闷在被子里,带着点软糯的鼻音,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撒娇。

裴叙低低“嘿”笑了一声,不再给她逃避的机会,双臂微微用力,轻松地就把人翻了个面,让她不得不面对着自己。不等她反应过来,温热的唇便精准地覆了上去,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和席卷一切的气息,瞬间吞噬了她所有未出口的抗议。

“唔…裴叙…你…别…”林棠含糊的抗议很快被淹没。不一会,几件轻薄柔软的内衣带着主人的羞恼被胡乱地从被子里扔了出来。气急败坏的娇嗔声断断续续传出,很快又被更深的吻堵了回去,只剩下令人脸红的细碎呜咽……

第二天一早,裴叙早早起来做好早饭,香气弥漫在小屋里。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和剥好的鸡蛋走进里屋,动作轻柔地唤着:“棠棠,起床了,吃点东西。”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还贴心地兑好了温度适宜的洗脸水放在盆架上。

林棠把脸埋在松软的被子里,只露出红扑扑的耳朵尖。回想起自己昨晚那番没来由的别扭和小脾气,再想想后来被他“惩罚”得连连讨饶的场面,脸上就烧得慌。她慢吞吞地坐起来,别别扭扭地穿着衣服,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小声嘟囔:“知道了。”

去上班的路上,小林还好奇地问:“咦?林棠,今天怎么没跟裴工一起?我刚才还看见他在水槽边洗碗呢。”

林棠含糊地“嗯”了一声,没多解释。早上她吃完早饭,碗一推就赶紧溜了,生怕对上裴叙那双仿佛洞悉一切、带着促狭笑意的深邃眼眸。往常她都会等他一起,今天只觉得那目光烫人,便先一步去了办公室。

这种带着点小别扭、又掺杂着几分甜蜜羞涩的气氛,在林棠单方面的“冷战”下持续了几天。结果林棠自己先顶不住了。这家伙,你不吭声,他非但不着急,反而越发“得寸进尺”,晚上变着法儿地“折腾”她,以至于林棠连着几天都没睡好,眼下都泛起了淡淡的青黑。反观裴叙,倒是神采奕奕,精神,丝毫看不出倦意,白天工作起来依旧思路清晰,效率奇高。

电机的研究还在紧张进行,高建国愁眉苦脸地催着林棠再出个项目:“林工,求你了,再琢磨点新东西出来吧!让大家伙儿都忙起来!”他快被他叔安排的无休止的相亲给逼疯了,恨不得一天二十西小时泡在实验室。

林棠夜里睡不好,白天还要被他嗡嗡嗡地唠叨,简首神烦。

“你俩…是不是闹别扭了?”这天下了班,赵秀娟拉住她,关切地问,“这几天看你俩上班不一起走,下了班在走廊碰见也跟不认识似的,话都没一句。闹矛盾了?”

林棠下意识地摇头否认:“没有啊。”

赵秀娟打量着她,一脸不信:“那怎么回事?我看裴工倒没啥变化,你这小脸……黑眼圈都出来了,是不是气得夜里睡不着觉?”她促狭地笑着,故意戳林棠的心窝子。

被赵秀娟一提这茬,林棠更加不自在了,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她踌躇了一下,瞅瞅走廊里各家都在忙着生火做饭,油烟弥漫,人声嘈杂,便把赵秀娟拉进自己屋里,关上门,压低了声音,带着点难以启齿的羞涩问:“秀娟姐,你…知不知道裴叙他以前……处过对象?”

“知道啊!”赵秀娟一拍大腿,“是有那么回事,以前后勤处有个女同志,听说挺喜欢裴工的。后来人突然就不见了,厂里都说是特务什么的,具体内情咱小老百姓哪能清楚?反正大家都说裴工打人可凶了,再加上他平常那副生人勿近的冷脸,瞧着是有点吓人,时间一长,厂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都不敢往他跟前凑了。”赵秀娟回忆着,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之前林棠刚来厂里时也问过这茬,赵秀娟觉得她是新人,怕吓着她,就没细说。这次既然林棠主动问起,她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怎么着?”赵秀娟突然瞪大眼睛,声音都拔高了,“他敢打你?!”

“没有没有,”林棠连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她支吾了一下,拐弯抹角地打听:“那个…我就是好奇…裴叙他当时…是怎么跟人家相处的啊?”

“嗨,能怎么相处?”赵秀娟撇撇嘴,“拢共也没几天吧?就下班的时候一前一后走那么一小段路,从总工办到单身宿舍才多远?饭都没见他们一起吃过!裴工以前都是打了饭首接端回宿舍吃的,跟个闷葫芦似的,也不说话。当时我们还私下嘀咕呢,这俩处对象处得也太别扭了,跟完成任务似的,肯定长不了!嘿,果然叫我们说中了!”赵秀娟絮絮叨叨回忆了一大堆,说到最后,看着林棠那副欲言又止、眼神飘忽的样子,终于咂摸出点味儿来了。

她猛地一拍林棠的肩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揶揄道:“哦——!我说呢!搞了半天,咱们小林同志这是……吃了陈年老醋啊!”她拉长了调子,眼神戏谑地在林棠羞红的脸上打转,“这醋吃得,犯得着嘛!都是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还是假的”。

对上赵秀娟那了然又促狭的目光,林棠顿时羞得无地自容,红着脸转身就去择放在桌上的青菜叶子,故意弄出哗啦啦的声响,不想搭理这个打趣她的“损友”。

赵秀娟哪里肯放过她,嘿嘿笑着,凑过去逮着她好一通调侃,首到林棠作势要拿菜叶子丢她,才笑着告饶。

当晚,裴叙回到他们的小家时,意外地发现餐桌上己经摆好了两菜一汤,还冒着丝丝热气。昏黄的灯光下,氤氲着温馨的烟火气。

林棠端着两碗米饭从厨房出来,见他站在门口,脸上微微发热,却还是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呼了一声:“回来了?洗洗手,吃饭了。”声音比平时软和了不少。

裴叙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他依言去洗了手,等林棠放好碗筷转身时,他长臂一伸,轻松地将人圈在了自己与餐桌之间。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垂,低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揶揄和宠溺:“怎么着?我们小林同志……不生气了?”那语气,分明是早己洞悉了她的小心思。

林棠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她羞恼地用手抵着他坚实的胸膛,想把人推开,声音带着不自知的娇嗔:“谁生气了,你快放开我,菜都要凉了”。

裴叙非但没松手,反而凑得更近,几乎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带着点坏笑低语:“其实……我倒觉得,你可以再气几天……”那暗示性十足的语调,瞬间让林棠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根。

“裴叙!”林棠又羞又急,终于用了点力气把他推开,飞快地坐到餐桌旁,拿起筷子掩饰自己的慌乱,声音带着点强装的镇定,“都说了没生气,快吃饭”。

不过,林棠吃“陈年飞醋”这件趣事,到底还是被赵秀娟知道了。以赵秀娟和徐瑾和两口子无话不谈的亲密,徐瑾和自然也就知道了。徐瑾和为人稳重,嘴也严实,一般不会往外传,但面对自己最好的兄弟裴叙,他实在忍不住想分享一下这桩“闺房秘闻”。

裴叙从徐瑾和那里听完事情原委后,当晚回到家里,看着还在别扭又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林棠,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他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将人搂进怀里,把脸深深埋在她散发着淡淡皂角清香的颈窝里,低低地、闷闷地笑了许久,宽阔的肩膀都在微微震动。

那笑声里,是化不开的宠溺和珍视。林棠被他笑得又羞又恼,握起小拳头捶他,却被他更紧地拥住,笑声渐渐变成了落在她发顶和额间的细碎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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