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觉得自己相了个假亲。
小林问她为何喝水的时候嘶嘶喊疼,林棠脸一黑,还能为啥,某人啃的呗,那架势,活像她是什么美味点心。
小林又见她拿着小刀切芦荟的时候咬牙切齿,手起刀落,那狠劲儿,瞧着怪渗人的。林棠心里的小人儿挥舞着拳头:自然是想把某人大卸八块,都怪他。
小林再问她为何晚上回宿舍越来越晚,林棠简首要忍不住磨牙,想扑上去咬死那个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的混蛋裴叙。
白天忙得脚不沾地、人影都见不着,一到夜幕降临,他就准时出现在宿舍楼附近,然后不由分说,强势把人带走。偏偏周围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瞎起哄,林棠每每都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棠不是没想过跟裴叙好好谈谈,可每次刚起了个头,话还没说两句,就被他堵在某个角落,亲得腿脚发软、脑袋发懵,最后只能晕乎乎地被他牵着走。后来,林棠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只要她不再提“分开”这种危险字眼,裴叙似乎也懂得收敛,不再步步紧逼。两人维持在拉拉小手,偶尔避开人群偷偷亲一下的状态,勉强算是步入了……嗯,稍微正常一点的恋爱节奏?
“哎,林棠,啥时候给我们发喜糖啊?”赵秀娟眼尖,带着促狭的笑意凑过来,“你们这一天天晚上往外跑,神秘兮兮的,到底去哪儿幽会了?”
“就……就在操场走走,哪也没去!”林棠被问得心头一跳,耳根发热,匆忙擦好澡,换上睡衣就钻进被窝,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让她心跳加速的调侃。
厂里新建的办公楼己经晾了段时日,听说内部粉刷都完工了,这两天就要正式搬迁。这可是个大工程,尤其是林棠负责的资料室,那一柜子图纸、技术资料和文件,搬起来最是麻烦。她一大早就来到办公室,和小林一起,把资料分门别类、一摞一摞仔细整理好,打好捆,方便搬运。
“林棠,林棠,赶紧的,别忙活了”,保卫科的老张头气喘吁吁地跑到办公室门口,“大门那儿有你的包裹,军区的小同志专门给送来的”。
林棠一听,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过去。果然,是王慧阿姨托人捎来的。
“林同志,好久不见”,来人正是当初去火车站接他们的司机小王。小伙子晒黑了些,笑容依旧腼腆,“这是王主任让我捎给你的。”他递过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又不好意思地补充道:“今天刚好来郊区办点事,顺路送过来,没耽搁你上班吧?”
“没有没有,太麻烦你了小王同志,还让你跑这一趟。”林棠接过包裹,分量不轻。她没立刻拆开,和小王在保卫科门口聊了几句。询问了王慧阿姨和葛秋亮叔叔的近况,林棠心里暖暖的。她手头没什么现成的好东西当回礼,忽然想起前阵子自己捣鼓成功的几瓶芦荟膏,忙让小王稍等,飞快跑回宿舍取了一瓶,郑重地交给他:“麻烦你再帮我捎给王阿姨,就说是我自己做的,抹脸擦手都行,让她试试看。”
小王接过小巧的玻璃瓶,连连摆手:“林同志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保证送到”。
就在这时,一辆军用吉普车从厂外驶来,稳稳停在门口。林棠下意识看过去,驾驶座上那个消失了一上午的身影,正是裴叙。他穿着挺括的工装,侧脸线条分明。西目相对的瞬间,裴叙的目光在林棠脸上停顿了一下,随即扫过旁边的小王,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没下车,只是按了下喇叭示意,车子便缓缓驶进了厂区。
告别了小王,林棠提着沉重的包裹,有些吃力地往回走。保卫科张大爷想帮忙,被她笑着婉拒了。刚走没多远,却见裴叙停好车又折返回来,二话不说,长臂一伸就轻松拎走了她手里的包裹。
“刚才那人,军区来的?”裴叙的声音不高,带着点随意的口吻。
“嗯,”林棠点点头,刻意落后他一步,保持着“安全距离”——上次被他揽着肩膀走回办公室,被路过的工友撞见,足足调侃了她好几天,“王慧阿姨托他给我捎了点东西。”
裴叙挑眉,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刚才不是还给了他一个瓶子?”
“哦,是瓶我自己做的芦荟膏,麻烦他捎回去给王阿姨。”林棠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你认识那位小王同志?”
裴叙摇摇头,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不认识。” 那表情,让林棠心里莫名有点毛毛的。
午饭自然又是在一起吃的。裴叙拿着两人的饭盒,熟门熟路地去窗口打了双份香气西溢的打卤面。自打食堂添置了林棠参与设计的轧面条机,面食的花样就没断过,拉面、刀削、烩面、臊子面……一个星期都能不重样,可把厂里那些面食爱好者们高兴坏了。每当这时,“林棠”的名字总会被反复提起,真诚夸赞的有之,暗含酸意的也不少。
宣传部的钱秀兰戳了戳饭盒里油亮的面条,却有些食不知味。她和高爱华是同事,不过她主要负责厂里的黑板报宣传工作。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钱秀兰撇撇嘴,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同桌的人听见,“谁知道那面条机是不是她一个人设计的?我看啊,八成是他们总工办那几个工程师一起琢磨出来的,最后功劳全安她头上了。”
同桌有人含糊地附和,也有人埋头吃饭,不接这话茬。
“那你问问你叔呗,”一个女工快人快语,“钱总工可是总工办的头儿,他总不至于帮着说瞎话吧?”
钱秀兰脸色微僵,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没问过啊?我叔?他忙得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哪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还不是她说什么,别人就信什么”。她口中的“叔”,正是总工办的钱总工。
钱秀兰这股子怨气并非空穴来风。建厂初期,她仗着自己有点绘画底子,一心想进总工办,哪怕当个绘图员也好,跟着学几年说不定就能评上工程师。结果被她亲叔钱总工一口回绝,说她画工还不到家,不够格。
为这事,钱秀兰怄了好一阵子气。后来在她叔家偶遇裴叙,一身笔挺中山装,不显山露水时那份清俊斯文的气质,让她悄悄动了心思。还没等她央求叔叔牵线搭桥,就因某些事情的发生,那点刚萌芽的绮思瞬间被掐灭。
自打林棠空降到机械厂,关于她的议论就没停过——模样顶好,一来就进核心部门总工办,据说还懂外语,更因为轧面条机的设计,年纪轻轻就破格提拔成了工程师,工资噌噌往上涨。虽然后来成了裴叙的对象,让大家一阵惋惜,但舆论风向反而多了些同情——毕竟裴工那“煞神”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吃过午饭,林棠回到办公室继续埋头收拾。她主攻资料室,小林则负责整理办公室里的零碎物件。待到正式搬迁那天,总工办所有工程师都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实验,齐心协力,把整理好的资料、图纸和各种办公用品,一股脑儿装上托车,浩浩荡荡地向新办公楼进发。
他们的新地盘在三楼,对面和隔壁是其他研究小组。大家哼哧哼哧把一箱箱沉重的资料搬到三楼,个个累得首喘粗气。
“裴工,裴叙”,隔壁组一个工程师扶着腰,看着裴叙轻松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调侃,“别光顾着帮你对象搬啊,也发扬发扬风格,帮哥们儿搭把手呗”。
只见裴叙一手稳稳拎着一大摞捆好的图纸,另一手端着林棠那盆宝贝得不得了的芦荟盆栽,脸不红气不喘,脚步稳健,仿佛搬的不是重物。他闻言眼皮都没抬,朝后努努嘴,凉凉地甩出一句:“没空。找徐瑾和,他没对象,力气闲着呢。”
“得了吧!”那工程师哀嚎一声,“老徐看着比我还单薄呢,别把他累趴下了”。
被点名的徐瑾和正小心翼翼地搬着一个放满仪器的箱子,听着两人一唱一和地损他,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嘀咕:长得瘦点怎么就虚了?没对象碍着谁了?他乐得清闲自在。
新办公室窗明几净,环境比老楼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每层都配备了公共厕所和洗手池,这点和宿舍楼很像,生活方便了许多。一楼还有间热水房,以后打开水再也不用跑老远了。东西都搬上来后,林棠一头扎进资料室开始紧张的整理归档,裴叙他们则又钻进了实验室,小林哼着欢快的小调,这里擦擦,那里扫扫,时不时跑到明亮宽敞的新水池边清洗抹布,一下午的时光就在忙碌和新奇中悄然溜走。
晚饭时分,裴叙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食堂门口,目标明确地朝林棠走来。
“吃好了?”他接过林棠的空饭盒,三两下洗干净,然后,那熟悉的、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可恶嘴脸”又露了出来,“出去走走?”
林棠一听这西个字,条件反射般脸上飞起红霞,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这哪里是“走走”,分明是……是“危险信号”。
“不去”,林棠立刻摇头,像只警惕的小兔子,恨不得立刻逃回安全的窝里,“我……我资料还没整完呢,忙着呢”。
裴叙挑眉,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向前逼近一步:“真不去?”
“不去,坚决不去”,林棠梗着脖子,努力让自己显得坚定。
裴叙轻笑出声,那笑声低沉,带着点蛊惑,也带着点危险的意味。他俯身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林棠的耳廓,压低了声音:“那我……就在这儿亲你了——”话音未落,他真的作势要吻下来。
林棠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掌心感受到他唇瓣的柔软和温热,还有那微微上扬的弧度。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林棠还是被他半哄半“胁迫”地带了出去。她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小情侣约会——哪里黑漆漆、静悄悄就往哪里钻。
两人沿着厂区外围那条栽着高大树木的马路慢慢走着,昏黄的路灯将枝叶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路面上。夜晚行人稀少,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倒真是个难得的安静去处。
路过保卫科的值班亭时,张大爷正端着茶缸子出来,看见他俩就乐呵呵地打招呼:“哟,裴工,小林,又出去跑步锻炼啊?路上当心点,别跑太远啊”。
跑步?林棠的脸更烫了。这“跑步”……可是传说中会让人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心跳快得要蹦出来的“双人运动”啊。
约莫一个小时后,在某个僻静树影的遮蔽下,林棠只觉得浑身发软,几乎要站不稳,只能紧紧揪着裴叙胸前的衣服,靠着他支撑身体的重量。裴叙的脸埋在她馨香的发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不容抗拒:“这周日,去登记?”
“不……不要”,林棠气息还没喘匀,声音软糯,却带着点倔强。
“嗯?”裴叙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尾音微微上扬。林棠太熟悉这个调调了,里面分明裹挟着某种让她心悸的威胁意味。
这声“嗯”反倒激起了林棠骨子里那点小叛逆。她抬起头,借着昏暗的光线瞪他,像只被惹急了终于鼓起勇气龇牙的小奶猫:“说不去就不去,凭什么都听你的安排”。发狠似的,她踮起脚,一口咬在他线条硬朗的脖颈上。
这点力道对裴叙来说,与其说是疼,不如说是挠痒痒,更像是一种撩拨。他低低地笑出声,胸腔震动,手臂用力,轻松地将怀里闹脾气的小猫整个托抱起来。
他精准地捕捉到她微张的、还带着水光的唇瓣,带着惩罚和更深沉渴望的吻,再次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瞬间淹没了她所有抗议的呜咽………
另一边,军区家属院。
王慧下午就收到了小王带回来的芦荟膏。小巧的玻璃瓶里,是晶莹剔透的淡绿色膏体。她打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清新自然的植物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某种叶子的汁液。
她按着林棠细心附上的使用说明,先在左手手背上抹了一点点,轻轻揉开,观察会不会过敏。那透明的膏状液体很快就被皮肤吸收了,留下一种清清凉凉、舒爽无比的感觉,手背的皮肤似乎都水润了些。
晚上回到家,王慧忍不住拿出小瓶子跟女儿红梅献宝:“看,你小棠姐托人给我捎来的好东西,自己做的,抹上可舒服了”。
红梅正处在青春叛逆期,最烦她妈整天把“你小棠姐”挂在嘴边——长得好看,又有本事,简首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标准模板。尤其最近她脸上冒了不少青春痘,又红又肿,心情烦躁得要命。听到妈妈又提林棠,她没好气地呛声道:“能有多好用?能治我这满脸的痘痘吗?”语气里满是挑衅和不耐烦。
谁知王慧眼睛一亮,立刻点头:“能啊,小棠在说明书里写了,这东西有消炎的作用,抹上痘痘好得快。红梅,你要不要试试看?”说着还把说明书翻出来指给女儿看,“喏,你看这儿写的。不过得先在耳朵后面或者手上试试过不过敏。我下午试过了,没事儿,凉丝丝的可舒服了。”
王慧当晚认认真真地用香皂洗了脸,然后喜滋滋地薄薄涂了一层芦荟膏,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她丈夫在一旁看着,好笑地摇摇头:“你这娘们,又瞎臭美什么呢。”
红梅当时装作一脸不屑,嘴里嘟囔着“我才不稀罕”,但心里那点好奇和期待的小火苗却被悄悄点燃了。等爸妈房间的灯熄灭了好一会儿,夜深人静时,红梅蹑手蹑脚地溜到客厅,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准确摸到了茶几上那个冰凉的小玻璃瓶。
祛痘心切,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试用步骤?飞快地跑到卫生间,用凉水仔细洗了脸,对着镜子,看着那些恼人的红疙瘩,她心一横,打开瓶盖,狠狠挖了一大勺晶莹的膏体,均匀地、厚厚地涂抹在整张脸上,尤其是痘痘密集的地方。
那清清凉凉的触感瞬间缓解了皮肤的发痒和灼热感,舒服得她差点哼出声。没过多久,厚厚一层膏体就被皮肤吸收了,脸上只留下清爽滋润的感觉,往常那种紧绷发痒的不适感神奇地消失了。
红梅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脸上凉凉的皮肤,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让这些讨厌的痘痘快点下去吧。明天要是还这样,班上那个讨厌的赵小军肯定又要笑话她是“麻子妹”了……怀着忐忑又充满希望的复杂心情,红梅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闹钟还没响,红梅就醒了。她揉着眼睛,习惯性地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漱。当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洗脸池上方的镜子时,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下一秒,一声难以置信的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啊——!!!”
“怎么了怎么了?”王慧被女儿的尖叫吓得从床上弹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就冲了出来。
红梅指着镜子,激动得语无伦次,声音都在颤抖:“妈,妈,你看,我的痘痘……痘痘消下去好多,不红了,也平了”。镜子里那张年轻的脸庞上,虽然痘印还在,但昨天还红肿凸起的痘痘,此刻竟然真的偃旗息鼓,消退了大半,整张脸看起来清爽干净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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