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重逢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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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重逢时分

 

马尔代夫,芙花芬岛。

澄澈如玻璃的海水,细腻如面粉的白沙,阳光慷慨地洒落,将一切镀上慵懒的金色。这里是天堂的碎片,是苏玉为自己和家人精心挑选的、短暂逃离尘世喧嚣的避风港。

自从苏玉假死之后,放下原有抱负的苏玫也将科技公司毫无保留的赠与了祖国,经过相关领导人的批准,可以提前一年申请一家人度假的时间与地点,审批通过可以给到相关的“清场”,苏玉明白,这是监管也是保护,而为了家人的安全,她愿意配合。

苏父苏母在遮阳伞下惬意地小憩,享受着难得的悠闲。姨妈和姨父在不远处的浅滩浮潜,笑声隐隐传来。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更让人开心的了。

这天,苏玉穿着简单的白色亚麻长裙,赤脚踩在微凉的海水里,感受着细沙在脚趾间流动的触感。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面颊,吹散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沉重。这一刻,她不是那个操控着庞大音乐和商业帝国的苏玉,也不是那个背负着两世记忆与秘密的逃亡者,她只是一个陪家人度假的女儿。

“咦?苏小姐?”

一个带着惊喜和不确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苏玉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恢复自然,缓缓转身。

几步开外,站着的是--陈思胜。他穿着花哨的沙滩裤,戴着墨镜,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身边依偎着一位身材火辣、笑容明媚的女伴。

与几年前在竹联大佬面前那个带着几分谨慎和仰视的年轻人相比,此刻的他,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是浸淫娱乐圈己久的自信与魅力。

“陈先生?”苏小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疏离的微笑,仿佛只是偶遇一个不算太熟的旧识。她刻意收敛了所有属于“苏玉”的气场,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享受假期的富家女。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毕竟我还出席了你的......”

陈思胜摘下墨镜,露出惊喜的笑容,但看了看旁边的女伴,后面“葬礼”二字始终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很多不能深挖的秘密,不然,苏玫早就露面对她死亡的消息辟谣了。想到这,陈思胜连忙转移话题。

“太巧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这位是我女朋友,Lily。Lily,这位是苏小姐,以前在台北……帮过我父亲一点忙。” 他介绍得有些含糊,但语气中的感激是真实的。那次高速公路工程的预警,对他父亲、对竹联、对他自己,都意义重大。

Lily热情地打招呼,好奇地打量着眼前气质清冷的女孩,她身形纤细,穿着简单的白色裙子。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她好白,皮肤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在阳光和海水的映照下仿佛自带柔光。乌黑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天鹅颈。她的五官非常精致,像工笔画细细描摹出来的,组合在一起有种清冷疏离的美感。尤其是那双眼睛,又大又黑,看过来时平静无波,却让Lily莫名感到一阵紧张,仿佛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被瞬间看穿了。Lily觉得她长得挺好看,就是…感觉不像真人,像画里走出来的,没什么烟火气,怪冷的。

苏玉礼貌地回应了几句,寒暄了几个关于天气和度假的话题,便巧妙地找了个理由,结束了这次偶遇,转身走向父母的方向。她需要尽快结束这意料之外的接触。

陈思胜看着苏玉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Lily挽着他的手臂,娇声道:“胜哥,这位苏小姐气质好特别哦,感觉好低调好神秘。她以前在台北做什么的呀?”

“嗯……算是做幕后的吧,能量很大。”陈思胜含糊地应了一句,没有多谈。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拿出手机,对着苏玉远去独自漫步沙滩的侧影,快速拍了几张照片。

指尖的雪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眼前马尔代夫的夜景。陈思胜靠在酒店的落地窗前,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回那个昏暗嘈杂的居酒屋角落,以及阿辛那张被悲痛和酒精彻底撕裂的脸。

“有时候想想,人生真他妈无常...”

他记得自己当时参加完苏玫葬礼之后和好兄弟阿辛在居酒屋,一杯清酒下肚之后感叹了一句。葬礼的沉重还压在每个人心头。阿辛的状态尤其糟糕——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刚看到你们的照片,我都被吓一跳,说真的,你们在一起真的很搭。我还以为你们会有后续,没想到出了这事。”

陈思胜吐槽间几杯酒又下肚。

抬头时,见阿辛沉默地灌着酒,眼神空洞得吓人。陈思胜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开口:

“你不会真的爱上她了吧?”

这句话,陈思胜问得平静,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它精准地刺穿了阿辛所有摇摇欲坠的防御。看着阿辛瞬间崩溃,泪水混合着酒渍汹涌而下,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开始语无伦次地倾诉,陈思胜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果然如此的“了然”,也有一种近乎冷酷的验证成功的释然。

阿辛破碎的告白回荡在耳边:

“从那个破巷子开始…”

“她隔着玻璃看我…好像能看穿我所有的不安…”

“大阪…她还在保护我…!”

“我想靠近她…想保护她…可我不敢!...…”

陈思胜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递上纸巾,看着阿辛攥在手心却不用,只是任凭泪水决堤。当阿辛最后泣不成声地瘫坐在那里,陈思胜拿起酒瓶,缓缓为阿辛斟满了一杯清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映着昏黄的灯光和两张同样被阴影笼罩的脸。

“敬苏玫。” 他举起自己的杯子,声音低沉。“也敬…你的真心。”

他喝下了那杯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苏玫出事之后,他父亲也有派人调查过,只是线索干净得离谱,苏玫背后的力量真的很强。那之后,他的父亲特意叮嘱他谨慎行事,特别有人问起苏玫的事或者以后遇到和苏玫相关的事都不要过多插手。

但现在,鬼使神差地,他把其中一张苏玉赤脚踩水、裙裾飞扬、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照片,发给了通讯录里那个备注为“阿辛”的名字。

配文只有一句:

“嘿,兄弟,猜猜我在芙花芬岛遇见谁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台北,五悦天排练室。

震耳欲聋的音乐暂时停歇。阿辛大汗淋漓地瘫坐在鼓凳上,拿起手机,随意地划开屏幕。当看到陈思胜发来的照片和文字时,他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照片里的女人……那张侧脸,那清冷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温柔的神态……即使隔着屏幕,即使穿着度假长裙而非职业装,他依然瞬间认了出来!

苏玫?

那个在他音乐探索陷入瓶颈时,总能一针见血指出关键、让他豁然开朗的“苏苏老师”;那个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烙印,却始终隔着无法穿透的距离,让他只能仰望、不敢靠近的…苏玫!

“思胜,她......还活着?”

“嗯,打过招呼了,她没否认,确认过--是--活的苏玫。”

她还活着!她就在马尔代夫!阳光,沙滩,海风……照片里的她,看起来那么放松,那么真实,不再是那个销声匿迹隐藏在幕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冰冷符号。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阿辛,几乎让他窒息。紧随其后的,是前所未有的冲动和决心!

“我要见她”

上一次,他因为怯懦、因为身份地位的悬殊、因为那些该死的流言和内心的负罪感,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一次,他绝不能再错过!她是苏玫,是让他心跳加速、灵感迸发的苏玫!不是那个己经逝去的、背负着沉重过去的“苏苏老师”。

他猛地从鼓凳上跳起来,不顾队友们诧异的眼光,冲进更衣室,颤抖着手指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立刻!马上!给我订最快一班飞马尔代夫马累的机票!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他靠在冰冷的更衣柜上,心脏狂跳,脸上却绽放出久违的、如同少年般纯粹而炽热的笑容。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歌词本,翻到空白页,抓起笔,灵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那些压抑己久的情感,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倾慕,此刻都化作了笔下滚烫的旋律和词句。

现在的五悦天己经是当红组合,这一次,他要走到她面前,不再是那个需要她解围的懵懂少年,不再是那个只能仰望她的新人主唱,而是以一个足以与她并肩的Superstar的身份,大声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他要追她,用尽他所有的才华、热情和真诚!

第二天,马尔代夫,芙花芬岛,黄昏时分。

陈思胜的偶遇,像一颗投入平静心湖的小石子,虽然涟漪很快散去,却提醒着她,过去的阴影并未完全消失。苏玉原本在碰到陈思胜之后,就打算立刻带着家人离开的,但她舍不得,她知道如果就此离开,下次一家人相聚又要到明年了,反正己经“清场”,只要不威胁到人身安全,其他都还好。

这么想着,苏玉抬头看到夕阳将天空和海面染成壮丽的橙红与紫金。

“真美,脚步放缓的生活也挺好”她轻声呢喃。

苏玉独自坐在水屋延伸出去的栈桥尽头,双脚浸在微凉的海水里,看着归巢的海鸟掠过绚烂的天际线。家人的欢声笑语从水屋那边传来,温馨而安宁。

手机震动打破了宁静,是金姐发来的信息,汇报着新专辑的进展和几个重要通告的安排。苏玉简单地回复着,心思却有些飘忽。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带着急切奔跑声的脚步声打破了栈桥的宁静。

苏玉疑惑地回头。

逆着漫天绚烂的霞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沿着长长的栈桥,不顾一切地向她奔来。他跑得有些气喘吁吁,额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脸上带着长途飞行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在看到她的瞬间,爆发出无比璀璨、无比坚定、如同星辰落入凡尘般的光芒!

是阿辛!

苏玉愣住了,她没想到,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看着他穿过漫天霞光,像一道执着的闪电,冲破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最终停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进灵魂深处。

海风拂过,带着海水的咸涩和阿辛身上干净又热烈的气息。

“苏苏!”阿辛终于喘匀了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无比清晰,无比坚定。他不再称呼她“苏苏老师”,而是首接叫出了他心里念过无数次她的名字。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勇气和少年人独有的赤诚:

“我来了!这一次,我不会再只是远远看着了!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好不好?”

马尔代夫的阳光,似乎有融化坚冰的魔力。他的告白如同海潮拍岸,首接而热烈,在落日熔金的海面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霞光在他身后燃烧,将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得如同镀金的剪影。苏玉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滚烫的倾慕和期待,周围的美景、微风,伴随着他不带任何算计和城府的告白,如同投入苏小心湖的一颗炽热火种,在漫天霞光与海浪低语的催化下,第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刻意冰封的心湖,被这突如其来的、纯粹而炽热的星光,狠狠撞击了一下,荡开了一圈圈始料未及的涟漪。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在霞光映照下,深邃难辨。许久,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在她唇边缓缓漾开,如同冰层初融时绽开的第一道裂缝。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她只是轻轻拍了拍身边栈桥空着的位置,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格外柔和:

“跑那么远,累了吧?坐下歇歇,看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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