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呆滞，再到生无可恋。
刚刚因为五百万奖金而膨胀起来的幸福感，瞬间被这比砖头还厚的法律典籍砸得粉碎。
他们原本还在畅想着，有了这笔钱是不是该把律所重新装修一下，换一批更气派的沙发再添置几台高配电脑，晚上去搓一顿豪华海鲜自助……
结果，现实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钱是有了，但自由没了，而且还要捡起十几二十年都没有碰的课本。
不过，哥几个都是没心没肺的人，向来是自由散漫的。
会议散去之后，与杨善拉开距离之后，他们又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什么学习培训？
都特么见鬼去吧！
殊不知，这一次，杨善是来真的。
当天晚上，杨善就把一众兄弟聚集在了会议室，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块白板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根伸缩教鞭。
而阿虎、猴子等十几个壮汉，则是人手一本崭新的《民法典》，像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
他们纹着龙虎豹的粗壮胳膊放在桌子上，跟厚重的法典和卡通封面的笔记本摆在一起，画面充满了诡异的割裂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又滑稽的气氛，但这并不妨碍杨善的第一堂授课。
面对这样一群初中学历，有些甚至都还没拿到初中毕业证书的兄弟……
照本宣科是没有用的，拔苗助长也是行不通的。
“经过之前的两个委托案件，你们也己经明白法律的重要性了。如果说法律是保护公民权利的最后一道防线，那民法典就是我们‘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这本书规定了我们从出生到死亡，所享有的一切民事权利和需要承担的民事义务……”
杨善从头开始，就差把知识嚼碎了喂到他们的嘴里。
杨善讲得很细，也很通俗，并且结合了大量他们亲身经历或者听闻过的案例。
但即便如此，对于这群离开学校十几二十年，早己习惯了用拳头和义气解决问题的社会人来说……
听这些东西，不亚于听天书，甚至让他们想死的心都己经有了。
不出三分钟的时间，阿虎己经开始眼皮打架，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
猴子则开始在笔记本上画起了乌龟，还在旁边写上了阿虎的名字。
其他的兄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个个都眼神涣散，灵魂出窍，显然己经神游天外。
杨善将一切尽收眼底，但他没有发作。
他讲完了预定的内容，然后将教鞭在白板上轻轻一敲。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下面我来抽查一下各位的学习成果。”
随着‘抽查’二字出现之后，就好像是杨善往兄弟们的身上泼了一桶刺骨的冰水，瞬间浇醒了所有昏昏欲睡的人。
大家立刻坐首了身体，表情变得紧张起来。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在祈祷自己不会被抽到，纷纷上演了一秒钟八百个假动作的壮举。
最终，杨善将目光定格在了阿虎身上……
全场唯一一个睡着了，而且还开始流哈喇子的人物。
杨善拔高了音量，冷声叫道：“阿虎。”
“啊？到！”阿虎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太大，差点把桌子给顶翻。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硬生生地把笑容给憋了回去。
熟悉杨善的人都知道，他今儿个的心情不太好。
阿虎这明显就是撞到枪口上了，此刻的兄弟们也只能够用同情的目光看向那位替自己挡刀的好兄弟。
“你来说说，我刚才讲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是什么意思？不用念条文，说人话就行。”
对于一个法学生来说，这个问题是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的内容。
而对于在座的兄弟们，特指刚才上课听进去的兄弟们来说，这也不算是一个难题。
可问题就在于，阿虎不是没有认真听，而是压根还没有听。
杨善对《民法典》的科普都还没有说完，阿虎就己经睡着了，而且十多年都没有睡过这么香的觉了。
“完……完全……完全什么能力人？”
阿虎挠着自己满是纹身的头皮，一张平日里能吓哭小孩的凶悍脸庞，此刻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汗都下来了。
他绞尽脑汁，努力回忆着刚才的上课内容，但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唯有杨善平日里，随口跟兄弟们聊到案件的时候，张口闭口就是‘责任’和‘担当’。
想到这里，阿虎也只能够结合自己的人生经历，硬着头皮地给出一个答案。
“善哥，这……我觉得应该是……是能打能扛，特别讲义气，兄弟有事儿第一个冲上去的人……完全能力人嘛，那不就拥有完全能力的人嘛！”
“噗——”
猴子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整个律所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能打能扛，阿虎你真特么的是个人才！”
“善哥跟你讲法律，你跟善哥讲义气？这不是妥妥找抽嘛？”
“笑死我了！阿虎，你但凡听两句善哥讲课呢，也不至于把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理解成这样啊。”
“其实吧，我觉得阿虎说得没毛病啊。在座的各位谁还不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呢，只不过阿虎给的是社会人的标准。”
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只有阿虎一个人没有笑，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杨善也被他这个天才般的回答给气笑了，他拿起桌上的那本厚重的《民法典》朝着阿虎的方向一指。
“行啊你，脑回路挺清奇啊！为了让你长长记性，总则编第一章和第二章抄五遍，明天晚上培训前交给我。”
随着杨善给出惩罚，培训室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阿虎，又低头翻了翻阿虎需要罚抄的页数总和……
纵然这次罚的人不是自己，但兄弟们无一不是胆战心惊的状态。
而杨善的目光也是毫不客气，再次扫向众人，那眼神仿佛在说‘下一个是谁’。
“还有谁想上来给我整活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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