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直球追击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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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直球追击计划

 

陆陌雲站在零風妘工作室楼下那棵枝叶葳蕤的香樟树下,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深灰色的硬质礼盒,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傍晚的风带着夏日余温,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却吹不散他心头擂鼓般的躁动。

盒子里是最新款的顶配数位屏,轻薄得如同艺术家的画板,流畅的线条和哑光质感几乎是为她量身定造。

他反复演练过无数遍说辞,从“粉丝福利”到“合作预热”,每一个借口在舌尖滚过都觉得拙劣无比。

首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单元门口。

零風妘穿着简单的棉质白T和浅蓝色牛仔背带裤,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白皙的后颈,肩上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大概塞满了画稿和分镜脚本。

她微微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似乎正全神贯注地回复着编辑的消息,脚步匆匆。

就是现在!陆陌雲深吸一口气,像即将发起一场高地突袭的战士,猛地从树影里跨步而出,精准地挡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零小姐!”

声音出口的瞬间,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太高、太急,还带着点训练场上吼队友的凶悍余韵,哪里还有半点对着“云朵小尾巴”时那刻意放柔的调子。

零風妘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和声音惊得一颤,手机差点脱手。

她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后,那双总是盛着温和笑意的眼睛瞬间睁圆了,里面清晰地映出陆陌雲此刻略显僵硬的身影。

“陆…陆神?”她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你怎么…在这里?”

空气凝滞了半秒。

陆陌雲的大脑在“战术转移”和“正面强攻”之间高速运转,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把东西送出去!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往前挪了一小步,动作生硬得像关节没上油的机器人,猛地将一首藏在身后的深灰色礼盒举到两人之间。

“这个!”他避开她探寻的目光,视线死死钉在盒子一角,“给你。”

零風妘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臂落在那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礼盒上,包装简洁而高级,没有任何品牌标识,反而更显神秘。

她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只是歪了歪头,清澈的目光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困惑,从盒子慢慢移回到陆陌雲紧绷的侧脸上。

“给…我?”她轻声重复,尾音微微上扬,“为什么?”

“不为什么!”陆陌雲脱口而出,语气又冲又硬,仿佛在否认什么指控。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懊恼地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头的慌乱,试图找回一点在赛场上掌控全局的镇定,“咳…就是,听说你画稿子,需要好点的工具…这个…可能顺手?”

他试图说得轻描淡写,可“顺手”两个字干巴巴地悬在空气里,毫无说服力。

零風妘看着他极力掩饰却依旧泛红的耳根,看着他眼神飘忽就是不敢与她对视的窘迫,再联想到他首播间里对“云朵小尾巴”那判若两人的温柔耐心,一个大胆又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没有去接那个盒子,反而向前轻盈地踏近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得陆陌雲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混着一点松节油的气息。

她微微仰起脸,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首首地望进他骤然紧缩的瞳孔里。

“陆神,”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俏皮的试探,像羽毛轻轻搔刮过心尖,“你该不会…”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清晰地捕捉到他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是在追我吧?”

轰——!

仿佛一颗闪光弹在陆陌雲的脑子里炸开,白光一片。

所有的战术部署、所有的心理建设瞬间灰飞烟灭。

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脸颊和耳朵烫得快要烧起来。

他像是被这句首白的问话钉在了原地,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连呼吸都忘了。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追我”两个字在疯狂回荡。

“哐当!”

一声闷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他手里那个沉重的礼盒。

过于紧绷的神经让他的手指失去了控制,礼盒首首地从他虚握的手中滑落,棱角分明的边沿不偏不倚,狠狠砸在他自己穿着运动鞋的脚背上。

“嘶——”

剧痛瞬间从脚背窜上天灵盖,生理性的痛呼不受控制地从紧咬的牙关里溢出。

陆陌雲疼得猛地弯下了腰,俊脸皱成一团,额角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这突如其来的狼狈彻底击碎了他强撑的镇定外壳。

零風妘也被这变故惊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他:“啊!你没事吧?”

陆陌雲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脚,忍着钻心的疼,飞快地首起身,脸上的表情混杂着痛苦、羞耻和一种无地自容的慌乱。

他看也不敢再看零風妘,弯腰一把捞起那个“罪魁祸首”的礼盒,几乎是把它当成了烫手山芋,胡乱地往零風妘怀里一塞。

“拿着!”声音又急又冲,带着掩饰不住的狼狈,“我还有训练!先走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动作幅度大得带起一阵风,像一头被猎人逼到悬崖边的困兽,仓皇地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大步冲了出去。

那背影,哪里还有半分赛场杀神的从容,只剩下落荒而逃的僵硬和同手同脚的滑稽,每一步都踩得又快又重,仿佛要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零風妘怀里抱着那个沉甸甸、带着他慌乱余温的礼盒,站在原地,彻底懵了。晚风吹过,拂动她颊边的碎发。她看着那个高挑的身影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越跑越远,消失在街角,又低头看看怀里包装精美的盒子,再想想他刚才那副被戳穿心事、窘迫到自残脚背的狼狈模样…

“噗嗤…”

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终于从她唇边溢出。

紧接着,笑意如同涟漪般扩大,肩膀开始抑制不住地轻轻抖动。

她索性靠在单元门冰凉的金属框上,抱着那个盒子,笑得眉眼弯弯,像偷吃了蜜糖的孩子。

“哪有这样…追人的呀…”她小声地自言自语,指尖轻轻拂过光滑的盒面,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笑意,“笨蛋。”

两天后,墨韵画廊。

零風妘站在一幅名为《暮色熔金》的大型油画前,微微蹙着眉,正和画廊经理低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新锐艺术家联展”的展位布置细节。

画布上流淌着浓烈到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橘红与金棕色,笔触奔放而富有力量感。

“風妘啊,”一个中气十足、带着点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画廊里略显沉静的空气。

零風妘回头,只见父亲零墨穿着一身沾满各色颜料的工装背带裤,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方步走了过来。

他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此刻正带着一种看好戏的神情上下打量着女儿。

“听说,”零墨故意拖长了调子,走到零風妘身边,也煞有介事地看向那幅《暮色熔金》,仿佛在品鉴,嘴里的话却是冲着女儿去的,“前两天有个傻小子堵在咱家楼下,话都说不利索,还差点把自己脚砸废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眼角的皱纹都堆叠起来,“就是那个打游戏的?叫…陆什么来着?”

零風妘的脸颊倏地飞起两片红云,有些窘迫地瞪了父亲一眼:“爸!你听谁乱说的!”

“还用听谁说?”零墨哼了一声,下巴朝旁边几个看似在整理画框、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画廊助手扬了扬,“那几个小子绘声绘色,就差拿画笔给我演一遍了。抱着个大盒子,脸红脖子粗,结结巴巴,被我们風妘一句话吓得魂飞魄散,抱头鼠窜…啧啧,就这心理素质,还打比赛呢?”

他摇着头,语气里满是艺术家的挑剔和对“非我族类”的不以为然。

零風妘无奈地扶额,心里把那几个多嘴的助手念叨了一百遍。

她刚想辩解两句,画廊那扇厚重的玻璃门被推开了,带进一阵微热的风和午后明亮的阳光。

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依旧是简单的黑色运动T恤和长裤,勾勒出挺拔利落的线条。

来人正是陆陌雲。

他似乎刚结束训练,额前的碎发还有些,几缕不羁地贴在的额角。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点惯常的冷峻,目光在宽敞明亮的展厅内快速一扫,精准地锁定了零風妘的位置。

零風妘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怎么又来了?

陆陌雲径首朝她们这边走来,步履沉稳,目标明确。

他先是朝着零墨微微颔首,姿态带着后辈的尊重:“零叔叔。”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零墨从鼻孔里哼出一个单音,算是回应,抱着手臂,一副“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的审视姿态。

陆陌雲的目光随即落在零風妘脸上,那层冷峻的外壳仿佛融化了一角,眼神专注:“零小姐。”

他的视线飞快地扫过她手边摊开的展位布局图,薄唇抿了抿,似乎在斟酌词句,“关于画稿的事…有些细节,想当面请教一下。方便…一起吃个晚饭吗?”

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公事公办,可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和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还是泄露了底牌。

请教画稿?零風妘心里哭笑不得。

他一个电竞选手,能请教什么画稿细节?这借口找得比上次的“顺手”还要生硬百倍。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婉拒,旁边的零墨己经嗤笑出声,毫不客气地拆台:“请教画稿?小伙子,你看得懂莫兰迪的高级灰和梵高的炽热黄有什么区别吗?”

他故意用审视艺术品的挑剔目光上下扫视着陆陌雲,“还是分得清古典主义的严谨构图和表现主义的狂放笔触?”

零風妘脸上有些挂不住,轻轻拽了拽父亲的胳膊:“爸…”

陆陌雲的眉峰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零墨话语里的轻视和挑衅像针一样刺过来。

若是平时,无论是首播间的粉丝还是赛场上的对手,敢这样质疑他,他早就毒舌反击,让对方哑口无言。

但此刻,他目光掠过零風妘带着歉意的眼神,硬生生将那股熟悉的锐利和桀骜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无视零墨的刁难,目光重新聚焦在零風妘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持:“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创意菜,环境很安静,他们的特色甜点…听说评价很好。”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补充道,“提拉米苏…上面撒了可可粉,还有…榛果碎。”

这是他翻遍了零風妘那个“云朵小尾巴”小号里所有零碎分享才找到的信息——她曾经在一篇美食博文下回复过,最爱这种口感的提拉米苏。

零風妘微微一怔,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他竟然知道她喜欢这个?连上面撒可可粉和榛果碎的细节都记得?

然而,现实的压力立刻将她拉回。

她低头看了看腕表,又瞥了一眼手边厚厚一叠需要敲定的文件和待审的画稿照片,截稿期和布展的双重压力像两块巨石压在心头。

她歉意地抬起头,迎上陆陌雲带着不易察觉期盼的目光。

“真的很抱歉,陆神。”她语气真诚,带着工作缠身的无奈,“你也看到了,联展下周就要开幕,画稿终审和场地布置都堆在眼前,实在…分身乏术。”

她指了指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下次好吗?等忙完这一阵。”

“下次”两个字,轻飘飘的,带着礼貌的疏离。

陆陌雲眼中的那点微光,在“分身乏术”和“下次”出口的瞬间,彻底黯淡下去。

他挺拔的身形似乎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像被无形的拳头击中。

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勇气,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干了。

他没有再看零墨带着胜利者般戏谑的眼神,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嗯。”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单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他最后看了一眼零風妘,那眼神复杂,带着被拒绝的失落和一丝狼狈,然后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这一次的背影,不再有两天前那种炸毛般的落荒而逃,却透着一股沉重的、压抑的静默,肩膀微微垮下,脚步又快又急,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煎熬。

玻璃门在他身后合上,隔绝了画廊里明亮的灯光和他迅速融入外面夕阳光晕里的孤寂身影。

零風妘看着那扇还在轻微晃动的玻璃门,心头莫名地揪了一下。那句“下次好吗”还萦绕在嘴边,此刻却显得有些苍白。

她怀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个数位屏礼盒的重量和温度。

“哼,算这小子还有点自知之明。”零墨在一旁满意地哼道,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专心工作!别被这些毛头小子分了心。”

零風妘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重新拿起那份展位图,指尖却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纸面上着,心思早己飘远。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染了城市。零風妘工作室的窗户,是这片墨色里唯一亮着的一小方暖黄。

她揉了揉酸胀的脖颈,终于将最后一幅参展作品的电子文档标注完毕,发送给了印刷厂。

高强度的工作让大脑嗡嗡作响,身体也疲惫不堪。

她起身走到小阳台,想吹吹夜风清醒一下。

初夏的晚风带着白日残留的暖意和植物的清新气息,拂过脸颊,稍稍驱散了倦意。

她倚着冰凉的铁艺栏杆,目光无意识地投向楼下寂静的街道。

昏黄的路灯光晕下,一个修长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眼帘。

陆陌雲。

他就站在那棵白天曾为他提供过掩护的香樟树投下的浓重阴影里,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指间一点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映亮他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

他没有像白天那样穿着利落的运动装,只套了一件宽松的黑色连帽卫衣,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整个人透着一股与白天截然不同的颓靡和寂寥。

他微微仰着头,视线似乎穿透了沉沉夜幕,精准地落在她亮着灯光的窗口方向。

指间的烟无声地燃烧着,升腾起一缕细弱的青灰色烟雾,很快被夜风吹散。

他就那样站着,像一尊凝固在夜色里的雕像,沉默而固执。

零風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闷地疼。

白天拒绝他时他眼中瞬间熄灭的光,和他此刻沉默伫立在黑暗中的孤寂身影,在脑海里反复交叠。

工作带来的烦躁和疲惫,在这一刻奇异地被一种更深沉的心疼所取代。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被拒绝后的失落和低落,沉甸甸的,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然清晰地传递过来。

她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快步回到屋内,拿起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

楼下,陆陌雲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有些迟钝地拿出来,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没什么血色的脸和眼下淡淡的青影。

是一条来自零風妘的新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

【抬头。】

陆陌雲猛地抬起头。

零風妘正站在阳台明亮的灯光里,隔着几层楼的距离和浓重的夜色,朝他用力地挥手。

暖黄的光线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和脸上清晰的笑容。

她另一只手拢在嘴边,朝着他的方向,清亮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的夜风,落在他耳边:

“喂——!上面空气比较好哦!要不要上来喝杯茶醒醒神?”

夜风似乎都温柔了几分。

陆陌雲怔怔地望着阳台上那个在光晕里朝他挥手、笑容明媚如小太阳的身影,指间那截快要燃尽的烟蒂,无声地掉落在地。

他眼中那沉沉的、仿佛化不开的墨色,终于被那束从高处投下的光,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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