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坳·无名棚屋
生命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在林渊干涸龟裂的河床上重新流淌。巨大老邋遢那霸道而粗粝的暖流,终于从他濒临崩溃的躯壳中退去,留下的是沉重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他躺在散发着霉味与朽木气息的枯草堆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带来阵阵闷痛。
【HP稳定在45%!】
【剩余debuff:虚弱(中度)、魂伤(轻度)持续影响中。】
【系统核心修复进度:18%……天道推演模块初步激活,灵气吸收效率小幅提升(+5%)。】
意识如同沉船后漂浮的碎片,努力拼凑着。关于地球的记忆,依旧是模糊的、跳跃的影像:冰冷的啤酒瓶,出租屋窗外撕裂夜空的、妖异得令人心悸的紫色闪电……还有一个坐在他对面,轮廓清晰却面容模糊的身影。那身影带着温暖的笑意,举杯说着什么……林渊努力想听清,想看清那张脸,想抓住那个名字,但记忆的迷雾顽固地笼罩着,只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信任和……此刻揪心的担忧。
他……还活着吗?他在哪?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针,反复刺戳着林渊的心脏,比身体的伤痛更让他难以忍受。巨大的空洞感和焦虑,几乎要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精神再次冲垮。
“呼……” 巨大的老邋遢长长吐出一口带着浓重酒气的浊息,庞大的身躯倚靠在吱呀作响的棚壁上,额角细密的汗珠混着油污滚落。他那只浑浊的独眼依旧紧盯着林渊,里面的震惊化作了深沉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命……算是捡回来了半条。” 老邋遢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但你这身子骨,跟破筛子没两样,神魂也受了震荡,晕乎着呢吧?” 他用粗大的手指点了点自己油腻腻的太阳穴。
林渊艰难地点点头,声音虚弱:“嗯……很多事……记不清了……只记得……紫色的闪电……和我兄弟……他……” 他再次试图抓住那个名字,眉头痛苦地紧锁。
“兄弟?” 老邋遢浑浊的独眼眯了起来,闪烁着精光,“跟你一起被那‘紫霄灭界雷’劈中的?”
“紫霄灭界雷?” 林渊捕捉到这个充满毁灭气息的名字,心头一凛。
“哼,听着威风,不过是‘圣裁之眼’那群秃鹫用来凿穿世界壁垒的凿子罢了!” 老邋遢的语气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嘲讽,他抓起腰间一个油腻发亮的皮囊,拔开塞子,狠狠灌了一口,浓烈的劣酒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竟奇异地冲淡了些许棚屋内的腐朽味。
“圣裁之眼……到底是什么?” 林渊追问,这个名字带来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一群自以为是、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老邋遢啐了一口,用破袖子擦了擦胡须上的酒渍,“整天琢磨些歪门邪道,妄图染指他们不该碰的东西!这黑风坳……” 他指了指棚屋外翻滚的灰黑色瘴气,“就是苍澜界一道流脓的‘界隙’伤口!空间脆弱,法则混乱,最容易引来这些老鼠的窥探!我和门口那个‘咔哒’响的小东西……” 他瞥了一眼安静守在门边、眼窝鬼火幽幽跳动的小骷髅,“算是依附在这伤口边缘的……嗯,苔藓?勉强守着点规矩,不让伤口烂得太快,也躲着那些老鼠的爪子。”
“界隙?伤口?” 林渊听得云里雾里,这些概念远超他作为“天剑宗外门弟子林渊”的认知范畴。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左手那块温热的板砖,这似乎是他混乱记忆中唯一清晰且能带来一丝安全感的物件。
老邋遢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板砖上,浑浊的独眼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探究、疑惑,甚至有一丝……忌惮?
“你这破砖头……” 他粗声粗气地开口,“有点邪门。里面封着点……不像是此界该有的‘气’。” 他没再深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严肃,“听着,小子!不管你是怎么掉进这鬼地方的,也不管你记不记得你那兄弟,现在你只有一个目标——活下去!然后,变强!强到能在这吃人的世道里站稳脚跟!”
他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让林渊呼吸一窒。
“你身上带着‘异界烙印’,就像黑暗里的萤火虫,对那些感知敏锐的存在来说,就是个活靶子!圣裁之眼的爪牙,可不止在阴沟里!” 老邋遢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警告,“六大宗门,三大魔宗,甚至你待的那个天剑宗……水浑着呢!你现在这点斤两,连炮灰都算不上!记住,在拥有绝对力量之前,管好你的嘴,藏好你的根脚!你那点模糊的记忆……忘了或许反而是种保护!”
他巨大的手掌摊开,掌心躺着三样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微光:
一颗龙眼大小、通体赤红如血、表面缠绕丝丝墨绿诡异纹路的丹药:狂暴灼热的气息混合着令人心悸的腥甜扑面而来,仅仅是逸散的气息就让林渊体内的虚弱感似乎被强行压制了一丝,但同时也带来一种灵魂上的躁动不安。
一块巴掌大小、边缘极其不规则、仿佛从巨岩上硬掰下来的灰黑色“石片”:入手冰凉沉重无比,表面坑洼布满细密孔洞,散发着一种亘古、荒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气息。
一枚非金非木、造型古朴、刻满扭曲符文的暗紫色令牌:令牌入手温润,符文在昏暗光线下似乎有极细微的流动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间波动。
“拿着!” 老邋遢不容置疑地将三样东西塞进林渊勉强能动的手中,“‘血魄丹’,用你手里那破砖头碾碎了,混着外头最脏的腐泥水吞下去!它能强行激发你残存的气血,暂时压制虚弱,修复部分肉身损伤,但药性极其霸道酷烈,过程生不如死!而且会暂时污染你的灵力,不到绝境别用!用了之后,赶紧滚出黑风坳!”
“‘噬界石’碎片,贴身藏好!它能帮你稍微遮掩一点‘异界烙印’的气息,靠近空间不稳的地方或许有点感应,但别指望太多!”
“‘界隙引’令牌,保命的东西!捏碎了,能把你随机传送到黑风坳外围几百里内某个稍微安全点的角落!只有一次机会!不到必死无疑,别浪费!”
与此同时·魔宗领地·血煞渊外围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浸染着深渊两侧嶙峋的暗红色岩壁。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浓郁的血腥气,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这里是魔宗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混乱与杀戮是永恒的主题。
一道裹在宽大黑色斗篷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崎岖险恶的岩壁上快速移动。他的动作迅捷、精准、悄无声息,每一次落脚都避开松动的碎石,每一次借力都恰到好处,显示出对身体惊人的掌控力。兜帽的阴影下,是一张年轻却布满风霜和沉静的脸庞——苏明轩。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却又深藏着化不开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焦灼。距离被魔煞子长老带回魔宗,己经过去数月。凭借《混沌魔典》的诡异强大和他远超此界常人的心智与隐忍,他在残酷的魔宗底层挣扎求生,踩着累累白骨,终于在一次血腥的内门弟子选拔中脱颖而出,获得了“血魔殿”预备役的资格。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嗖!”
一道淬着幽蓝毒芒的骨刺,毫无征兆地从下方一个隐蔽的岩缝中激射而出,首取苏明轩后心!速度快如闪电,角度刁钻狠辣!
苏明轩仿佛背后长眼,在骨刺临身的刹那,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骨刺擦着他的斗篷飞过,带起一溜火星,深深钉入上方的岩壁,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他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袭击者。左手在腰间一抹,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漆黑魔气瞬间射出,精准地没入下方那个岩缝!
“呃啊——!” 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浓烈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苏明轩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碍事的虫子。他继续向上攀爬,目标是不远处岩壁上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被浓郁血煞之气笼罩的洞口——血魔殿预备役的临时据点之一,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他刚刚完成了一项极其危险的、深入敌对邪修巢穴的侦查任务,带回了关乎血魔殿下一步行动的关键情报。
胸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如同万蚁噬心般的绞痛!苏明轩身形猛地一滞,攀住岩石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蚀心腐灵丹”!
魔煞子赐予的“恩典”,也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每隔一段时间必须服用解药压制,否则毒发之时,灵气逆转,心脉寸断,死状凄惨无比!这是控制新晋弟子的最有效手段。解药……就在他怀里那个冰冷的瓷瓶里,但下一次领取,需要用足够的“功绩”去换。
他强忍着剧痛,从怀里摸出瓷瓶,倒出一颗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苦涩腥臭的味道在口腔弥漫,伴随着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流瞬间压制了心口的绞痛,但也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灵力运转的滞涩感。
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喘息,借着短暂的喘息之机,从贴身的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东西——半块碎裂的、边缘被得异常光滑的廉价塑料打火机外壳。这是他和林渊在地球出租屋喝酒时,林渊随手丢在桌上,被他下意识捡起揣进口袋的东西。是那场毁灭性雷暴后,他身上唯一残留的、属于地球的痕迹,也是唯一能证明“林渊”存在过的信物。
指尖着冰冷的塑料碎片,苏明轩眼中那属于魔宗弟子的冷酷和锐利瞬间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悲伤和担忧。渊子……你到底在哪?是生是死? 他无数次在深夜对着这半块碎片低语,却得不到任何回应。魔宗底层挣扎求生的残酷,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去寻找的念头,那只会暴露自己,引来灭顶之灾。
“必须……爬得更高!” 苏明轩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将塑料碎片仔细藏好。只有获得更高的地位,更强的力量,掌握更多的资源和情报,他才有可能在这片广袤而危险的异世界里,找到失散的兄弟!为此,他必须忍耐,必须像毒蛇一样潜伏,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包括《混沌魔典》那吞噬他人灵气的邪异力量,包括魔煞子的“赏识”,也包括……慕容冰那若有若无的关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药力带来的不适,再次化作一道融入黑暗的影子,敏捷地钻入了那血煞之气翻涌的洞口。
洞口深处,隐约传来其他预备役弟子粗鲁的喝骂声、兵器碰撞声,以及某种野兽垂死的哀嚎。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血腥和一种狂躁的、渴望杀戮与晋升的气息。属于苏明轩的魔宗之路,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与尸骸之上,而他别无选择,只能向前,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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