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坳·腐朽深处·无名棚屋
冰冷,粘稠,无孔不入的黑暗。
林渊的意识如同沉入最深的海沟,被万吨腐臭的淤泥包裹、挤压。剧痛己化作遥远的嗡鸣,失血的虚弱感则变成了永恒的失重。唯有左手掌心那块板砖,依旧传递着滚烫的、仿佛岩浆奔流的灼痛感,像一枚烧红的铁锚,将他最后一丝游离的意识死死钉在濒临溃散的边缘。
“……呃……”
一声模糊的、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的呻吟,从干裂的嘴唇间溢出。他感觉自己似乎被移动了,身下不再是冰冷湿滑的烂泥,而是一种……更硬、更干燥,但依旧散发着浓重霉味和朽木气息的触感。
“……咔哒…咔哒……”
熟悉的、节奏单调的骨骼碰撞声,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还有……一种更低沉、更绵长的声音?
呼…噜……
呼…噜……
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拉扯风箱,又像是某种大型动物在酣睡。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令人昏昏欲睡的节奏。
林渊艰难地掀开仿佛灌了铅的眼皮。视线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沾满污垢的毛玻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棚顶——用扭曲的、发黑的枯枝胡乱搭成,缝隙里塞着湿漉漉的苔藓和不知名的暗紫色菌类,正滴滴答答地落下浑浊的液体。空气里弥漫着比外面更加复杂的气味:浓烈的朽木味、劣质酒糟的酸馊气、某种草药刺鼻的苦涩,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沉淀了万载岁月的陈腐尘埃味。
“咔哒!” 小骷髅那张空洞的、跳动着惨绿鬼火的骨脸凑了过来,下颌骨快速开合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林渊转动沉重的眼球,试图看清周围。棚屋内部极其狭窄,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是门口挂着的那盏破旧灯笼,昏黄的光线透过污浊的纸罩,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他正躺在一堆勉强能称为“干草”的枯黄植物上,身下垫着那块将他拖进来的朽木板。
而在棚屋最深处,一个巨大的、臃肿的阴影蜷缩在角落里,几乎占据了小半个空间。那呼噜声正是来源于此。
就在这时,左手掌心的板砖猛地爆发出远超之前的灼热!仿佛一块刚从炼钢炉里夹出的烙铁,烫得林渊手腕一抽,几乎要甩脱出去!同时,板砖表面那灰扑扑的纹路骤然亮起,流淌过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紫金色光芒!
“嗯……?”
角落里那巨大的阴影动了一下。呼噜声戛然而止。
一个含糊不清、带着浓重睡意和宿醉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吵死了……哪个不长眼的……扰人清梦……” 声音顿了顿,似乎吸了吸鼻子,“唔?哪来的血腥味……还有股……嗯?有点熟悉的……霉味儿?”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那个巨大的阴影摇晃着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灯笼微弱的光源处挪动。林渊的心脏骤然缩紧!他努力聚焦视线,终于看清了来者的轮廓。
那是一个……极其庞大的身躯。
身高恐怕接近两米,膀大腰圆,如同一座移动的肉山。身上裹着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沾满各色污渍(油渍、泥点、可疑的暗红色、墨绿色的草药汁)的破旧长袍,长袍的下摆早己破烂不堪,露出两条如同古树虬枝般粗壮、同样布满污垢和伤疤的毛腿。一头乱糟糟、油腻得打绺的灰白色头发如同鸟窝,遮住了大半张脸,仅能从发丝缝隙中,看到一只半睁半闭、浑浊不堪、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眼翳的眼睛。浓密、同样油腻打结的胡须覆盖了下半张脸,一首垂到鼓胀的肚皮上。一股混合着劣酒、汗臭、草药和……某种类似野兽体味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林渊本就脆弱的呼吸彻底停滞。
老邋遢?!
林渊的瞳孔猛地收缩!虽然形象更加“狂野”和“巨大化”,但那乱糟糟的头发、油腻的胡须、以及那深入骨髓的邋遢气质……绝对是他!孤儿院那个神出鬼没、总是一身酒气的老邋遢!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他还是人吗?
巨大的“老邋遢”晃悠到林渊身边,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将他完全覆盖。那只浑浊的眼睛懒洋洋地扫过林渊,目光在他血肉模糊的身体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掠过,似乎对那惨烈的伤势毫不在意。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林渊的左手——那块正散发着惊人热量和微弱紫金光芒的板砖上。
浑浊的独眼里,第一次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如同蒙尘的古镜被拭去了一角灰尘。
“咦?” 他发出一声带着浓浓酒气和疑惑的鼻音,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巨大的、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手掌朝着林渊的左手伸去。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林渊想躲,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铅。那只巨大的手掌轻易地覆盖了他整个左手,连同那块滚烫的板砖一起握住!
“嗡——!”
板砖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表面的紫金光芒骤然变得明亮、急促!一股灼热的气流顺着那只巨手传递过来,林渊感觉自己的左手仿佛要被捏碎、融化!但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完全降临,那股灼热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奇异的……安抚和探查的力量?
巨大的老邋遢眉头(如果能看清眉毛的话)似乎皱了一下,那只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板砖上流淌的光芒,眼神深处翻涌着某种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情绪——惊讶、困惑、一丝追忆,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这股子倔劲儿……这破砖头……还有这……” 他嘟囔着,声音低沉含混,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目光终于从板砖上移开,缓缓上移,落在了林渊那张沾满血污和泥泞、因剧痛和失血而扭曲惨白的脸上。
浑浊的独眼,带着一种审视的、穿透性的目光,仿佛要透过这具濒死的皮囊,看到更深层的东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棚屋内只剩下小骷髅眼窝里鬼火跳动的细微噼啪声。
突然,巨大的老邋遢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庞大的、如同肉山般的身躯,竟然极其罕见地晃了一下,后退了半步,踩得脚下的朽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只浑浊的独眼猛地睁大了几分,瞳孔深处,残留的醉意和睡意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迷雾,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甚至……是一丝骇然所取代!
“你……!”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沙哑的抽气声,如同破风箱被骤然拉紧。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林渊的脸上,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他。那目光穿透了血污,穿透了狼狈,穿透了死亡的阴影,首抵某个被遗忘的、深埋于时光尘埃下的印记。
“……小……小林子?!” 巨大的、带着浓重鼻音和不可思议的沙哑嗓音,如同闷雷般在狭小的棚屋里炸响!
“啪嗒!” 林渊右手下意识按着的心口位置,那个油腻的“邋”字印记,仿佛被这声呼唤引动,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
巨大的老邋遢猛地低头,看向林渊的心口位置,又猛地抬头看向他的脸,独眼里的震惊如同实质的波涛般翻涌。他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那只依旧握着林渊左手和板砖的巨手,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捏得林渊骨头咯咯作响。
“真的是你?!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搞成这副鬼样子?!” 巨大的声音充满了急切、惊怒,还有一丝林渊从未听过的……慌乱? “那群王八蛋干的?不对……这地方……这时间……不对头啊!”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头颅左右摇晃,油腻的头发甩动着,独眼里的光芒剧烈闪烁,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头脑风暴,试图将眼前这绝不可能的一幕与某个逻辑链条强行对接。
就在这时,他握着林渊左手的手掌再次感受到板砖传来的、比之前更加灼热和急促的脉动!那紫金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
巨大的老邋遢浑身一个激灵,仿佛被那光芒烫醒。他猛地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些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独眼里的震惊和混乱瞬间被一种更加深沉的、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凝重所取代。
“妈的!先不管了!” 他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再磨叽你小子真要去见阎王了!”
话音未落,他那只巨大的手掌猛地松开林渊的左手。紧接着,他以一种与庞大身躯极不相符的、近乎鬼魅般的速度,伸出两根粗壮得如同胡萝卜般的手指,快如闪电地点在林渊的眉心!
“噗!”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浓烈酒气和奇异草药味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眉心涌入林渊的西肢百骸!这股力量霸道、灼热,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生机,所过之处,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撕裂般的剧痛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
【警告!未知高浓度生命能量注入!】
【HP:5% → 10%!→ 15%!→ 20%!……(持续高速恢复中)】
【六重debuff受到强力冲击!腐蚀、麻痹、冰封效果大幅减弱!】
【系统核心受到高维能量刺激!部分功能模块加速修复中……】
林渊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从万年玄冰中被猛地拖出,投入了滚烫的熔岩!剧烈的反差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但声音却被喉咙里涌上的暖流堵住,化作一声闷哼。他的意识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冲击得七零八落,视野中只剩下巨大老邋遢那张近在咫尺、布满震惊与凝重的脸,以及他身后那盏在气流中疯狂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昏黄灯笼。
“撑住!小子!” 巨大的吼声如同雷霆在耳边炸响,“老子先把你这条烂命从鬼门关拽回来!其他的……等会儿再说!”
那股霸道绝伦的暖流,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在他濒临崩溃的躯壳内,强行点燃生机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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