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绝志·君临天下篇 9 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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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绝志·君临天下篇 9 再遇

 

倒不是说想要个真相是编的,而是朝廷也许,根本不想要这个真相,或者……

他们本来就是重重暗网的核心。

李一尘从房内打开窗,向远方望去一颗老槐长出茂密的枝丫,各户人家升起开灶的炊烟,叫卖声此起彼伏,街上也是人来人往。

老槐枝桠间漏下的光斑落了满地,青石板路上早被踩得发亮。街角支着口黑陶大锅,滚水翻涌间飘出白汽,卖早点的王婶掀开笼屉,雪白发糕裹着芝麻香撞进风里,“热乎嘞——新磨的米浆!”一尘随手给过几文,将热乎的发糕浸在米浆里,沿着碗边吸溜着。

一旁茶棚下围了圈人,穿粗布短打的汉子们拍着桌子喝彩,说书人醒木一拍:“上回说到,北边商队押的那箱玄铁,夜里竟——”“得了得了!”前排戴斗笠的老汉灌了口茶,“上月你还说见着云顶仙宫的鹤呢,当咱们是泥捏的?”

街心传来铜铃声,三匹骆驼驮着鼓囊囊的毡袋缓缓走过,驼峰上坐着个戴皮帽的胡商,正举着串血红色珊瑚跟布庄掌柜比划:“这料子做围脖,你家娘子见了怕要抢!”布庄门里探出个扎双鬟的小丫头,踮脚拽住掌柜衣袖:“爹,我要那匹月白的!前日里隔壁绣娘说,配我新裁的裙衫正好。”

转过街角,铁匠铺的火星子溅得老高,大锤砸在铁砧上“叮当”响,学徒举着烧红的铁条跑过,惊得挑着鲜鱼的老丈赶紧避让,木盆里的鲫鱼“啪嗒”摔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珠打湿了旁边卖胭脂姑娘的裙角。她也不恼,只拿帕子掩着嘴笑,将沾了鱼水的绢花往筐里拢了拢,又脆生生喊:“买支并蒂莲?抹在鬓边,比星星还亮!”一尘随手拿了一支,“品相不错。”

暮色漫过屋檐时,整座城像被浸进蜜罐里。李一尘倚着雕花木栏,看楼下灯笼次第亮起——卖糖葫芦的老张头挑着竹篾架,红果裹着晶亮的糖壳,在橙红的光晕里闪着蜜色;布庄新挂的酒旗被风掀起一角,朱砂写的“醉春和”三个字,与隔壁银楼悬着的鎏金铃铛撞在一起,叮咚声裹着晚霞漫开。

街心转过来一对小夫妻,男的挎着竹篮,女的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闺女。小丫头眼睛亮得像星子,首勾勾盯着竹篮里的糖葫芦,粉团子似的手拽着娘的衣袖晃:“阿娘,我要最大的!红得像灯笼的那个!”男人低头刮她鼻尖:“小馋猫,昨儿才吃了蜜饯。”嘴上嫌,手却早摘了串最圆实的,用草茎挑着递过去。小丫头接过去,先踮脚给娘嘴里塞了颗糖葫芦,又去蹭爹的嘴角,三个人的笑声撞在青墙上,惊飞了檐下打盹的麻雀。“哎呀!”丫头玩的狂了,便没有休息脚下,踩到了一颗山楂,正要摔倒,竟突然又好好地站在原地,年轻男女闻声快步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女孩也懵住了,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一尘一笑,“老板,能单独买一颗糖葫芦吗?”老板:“……”

转角的灯笼铺最是热闹。一尘舔着一根串子只有一颗的糖葫芦,看着扎着红绸的灯笼挂在竹架上,有圆滚滚的南瓜灯、流苏垂坠的莲花灯,还有画着胖娃娃的鲤鱼灯。穿靛蓝围裙的老板娘举着盏牡丹灯,正给两个妇人比划:“这灯芯用的是南海鲸油,点上整夜不灭,照得屋里跟白天似的!”旁边戴瓜皮帽的书生捧着盏兔子灯,灯面上的粉兔正啃着胡萝卜,被他逗得首乐:“这灯送我家那口子,她准要夸我手巧。”老板娘戳他额头:“你手巧?上个月还说要给夫人绣肚兜,结果扎得跟刺猬似的!”

李一尘坐在餐馆的一角,听见楼上传来小孩儿的嚷嚷:“爹!你看那盏灯多好看,像不像天上的月亮掉下来了?”一尘上楼,见小孩趴在窗台,手指正点着街角那盏最大的荷花灯——灯面绘着并蒂莲,火光映得花瓣上的金粉簌簌落,倒真像月亮落进了人间。山都真是平静而热闹,炊烟裹着饭香漫过来,李一尘望着楼下攒动的人影。

虽然能通过家族的天书来知晓很多,东西,但是这些柴米油盐,细细碎碎的小事,他却实是少得。他希望这一片祥和的景象,能够再持久一些。

晚些,一尘突然来了兴致,也在路边开了个糖画摊子,街尾的糖画摊前围了群孩子。他老练地的铜勺舀着熬化的麦芽糖,内力裹挟着糖浆在雕板上划出金线,眨眼工夫就出条腾云金龙。

穿红棉袄的小胖子扒着桌沿,口水滴在石板上,被他娘揪着耳朵提起来:“没出息的!家里给你买了蜜枣糕,还馋这个?”大娘对着一尘尴尬一笑,小胖子梗着脖子喊:“我要龙!我要会飞的龙!”一尘笑着应了,勺尖挑起糖丝,先画龙首,再勾龙鳞,最后甩出条翘尾巴。糖龙刚做好,小胖子就扑过去,却被他爹拦住:“先给旁边的小妹妹分口。”小胖子扭头,见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正盯着糖龙咽口水,便把糖龙掰成两半,自己攥着龙尾,把龙头塞给小丫头:“你先咬,我数到三再吃!”

小丫头歪头笑,小虎牙在夕阳里闪了闪,几人影挤成一团,一尘的身影被灯笼拉得老长,叠在青石板上像幅暖融融的画。

一尘忽感一股熟悉的气息,闻一阵环佩叮当。抬眼便见斜刺里转出个穿月白绣樱裙的姑娘,发间攒着珍珠步摇,腕上银铃随着碎步轻响,倒比街边卖的铜铃更脆几分。

暮色漫进石板缝里,只见那顶白丝竹编的伞,伞面绣着并蒂莲,此刻正往这边斜过来。

“嗯,这不是上回在馄饨摊那位偷笑的公子么?”一尘听出一丝讥讽。

声音裹着蜜饯香撞进耳朵。李一尘转身,便见沈悦抱着团白球立在檐下,雪白白的裙绣着落樱,鬓边斜插支珍珠步摇,偏生柳叶眉拧成小疙瘩,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她身后跟着个穿青衫的小丫鬟,正憋着笑攥紧帕子。

“沈姑娘。”李一尘拱了拱手,目光扫过她怀里的狐狸——毛蓬蓬的,倒像揣了个雪团子。

沈悦哼了声,用扇骨戳了戳他胸口:“谁许你叫我沈姑娘的?上回我没能问你姓名,满街满街地跑,当我是路痴?”她越说越气,“你倒好,自己在这里卖糖?”一尘无奈,他明明只是在路边卖艺而己。小狐狸闻到了那股麦芽的甜香,蹦跳出了沈悦的怀中。

小丫鬟终于绷不住,“噗嗤”笑出声。沈悦瞪她一眼,又扭头去看糖画摊:“我来瞧瞧,你这画凤凰的,可会画兔子?”

“会。”李一尘弯腰抱起小白狐,递过去时触到她指尖——凉丝丝的,像沾了晨露的玉簪花。

沈悦耳尖一红,猛地缩回手,把小狐狸往丫鬟怀里一塞:“谁要你递!我自己会拿!”她踮脚去看糖画,发间步摇晃呀晃,撞在李一尘肩头,“喂,你方才画的凤凰,尾巴是不是短了?我阿爹说,凤凰尾巴要九道尾羽,你这只有七道!”

“沈姑娘倒是懂凤凰。”李一尘笑着应,“不过凤凰尾羽多寡,全看画人心意。短些的,倒显得灵动。”

“谁信!”沈悦转身要走,又回头瞥他,“明日晌午,西市有卖鲜荔枝的,你若敢不去……”她咬了咬嘴唇,“我就让阿福把你的摊子给查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沈悦回头问道。

“在下姓李,名一尘。”

“哦……”少女一脸得意,“那,下次再见啦……”

话音未落,她己提着裙角跑远,八角伞在人流里晃成朵白莲花。小丫鬟追上来,憋着笑道:“姑娘方才还说,要装作不认识他呢。”

沈悦跺脚:“谁要装?我只是……只是看他那副淡然样儿,偏要气气他!”说着摸出块桂花糖塞进嘴里,甜得眯起眼,却又嘀咕,“那糖画摊的凤凰,尾巴到底短不短?”

李一尘望着她跑远的背影,见她发间步摇上的珍珠被灯笼映得发亮,像缀了颗会动的星子。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她……”一尘伸手向前,定在了半空,对着少女离开的方向。

……

“是不是忘了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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