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火种已至,岂容熄灭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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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火种已至,岂容熄灭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玲子指尖传来的微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在她心中激起滔天巨浪。她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撞进沈墨那双虽然疲惫却己凝聚了神采的眼眸。那不再是昏迷中无意识的空洞,而是属于“沈墨”的、清醒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复杂光芒。

“沈墨!”这个名字终于冲破了哽咽的牢笼,带着滚烫的泪水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清晰地回荡在简陋的病房里。她紧紧攥着他的手,仿佛那是连接生命与现实的唯一缆绳,泪水汹涌,却不再是绝望的洪流,而是冲刷掉所有恐惧与等待的甘霖。

沈墨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丝干涩的摩擦声,试图回应。玲子立刻会意,手忙脚乱地拿起旁边小桌上一个粗瓷碗,里面是晾温的、加了点盐的米汤。她用勺子舀起一点点,小心翼翼地送到沈墨唇边。

温润的液体滑过干裂的喉咙,带来一种久旱逢甘霖的刺痛与舒畅。沈墨艰难地吞咽着,每一口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玲子,那无声的凝视里,包含着千言万语:劫后的庆幸,对牺牲战友的沉痛,以及对她守候的深深感激。

“慢点…慢点喝…”玲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动作却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几勺米汤下去,沈墨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

“图…纸…”他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目光急切地扫过玲子,又投向门口的方向,带着不容置疑的询问。

“在!图纸在!”玲子用力点头,泪水又涌了上来,但这次是激动的,“水生亲手交给老首长和张教授了!他们…他们都在研究!张教授说,那是林教授的心血,是…是希望!”

提到“林教授”三个字,沈墨的眼神骤然黯淡下去,一层深重的痛楚蒙了上来。牺牲的画面碎片般切割着他的神经——老杨叔最后奋力推开他的身影,赵铁柱那声震彻山谷的怒吼和随之而来的爆炸火光…每一个倒下的身影,都化作沉甸甸的铅块,压在他的心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闭上眼睛,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眼底己是一片赤红。

“水生…他?”沈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没事!胳膊的伤包扎好了,陈医生说没伤到筋骨,养养就好!”玲子连忙回答,试图驱散他眼中的阴霾,“他守了你一夜,刚被我劝去吃点东西,歇会儿。”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病房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水生端着另一个粗瓷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睁着眼睛的沈墨,少年先是猛地一怔,随即巨大的惊喜点亮了他疲惫的脸庞,嘴角咧开一个几乎要哭出来的笑容。

“沈大哥!你醒了!”他快步走到床边,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激动,“太好了!陈医生说你挺过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能行!”他把碗放在小桌上,里面是几个煮熟的土豆。

沈墨的目光落在水生左臂厚厚的绷带上,又移向他依旧沾着泥灰却焕发着生气的脸,紧绷的神经似乎稍稍松弛了一些。他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而沉重。

“队长…老杨叔…他们…”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词,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病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喜悦被浓重的哀伤取代。

水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沉痛而坚毅。他挺首了单薄的脊背,声音低沉却清晰:“赵队长…引爆了手榴弹,和追兵…同归于尽了。老杨叔…为了掩护我们冲过最后那片开阔地…也牺牲了。林教授…”少年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是为了保护图纸…”

每一个名字的确认,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再次刺入沈墨刚刚有所愈合的心口。他闭上眼,紧咬着牙关,下颌的线条绷得死紧,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和压抑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玲子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无声滑落。水生也红了眼眶,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

沉默在狭小的病房里蔓延,只有沈墨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牺牲的沉重,比肩胛的伤口更痛彻骨髓。

良久,沈墨才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睛里,翻腾的痛苦尚未平息,却沉淀下一种更为坚硬、更为决绝的东西,如同淬火后的钢铁。他看向水生,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图纸…是命换来的…不能…辜负。”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的誓言。

水生用力地点头,眼神同样坚毅:“我知道!沈大哥!图纸己经送到张教授那里了!老首长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它变成药!赵队长的仇,老杨叔的仇,林教授的仇…我们一定要报!用我们造出来的药,救活千千万万的同志,狠狠地打鬼子!”

少年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未褪尽的稚气,却充满了复仇的火焰和继承遗志的决心。这份沉重而炽热的信念,冲淡了病房内凝重的悲伤。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张教授和老首长走了进来。张教授依旧抱着那个视若生命的铁皮箱,镜片后的眼睛在看到清醒的沈墨时,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激动,快步走到床边。

“沈墨同志!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张教授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陈医生说你创造了奇迹!真是太好了!”他放下箱子,仔细地端详着沈墨的气色,又看了看旁边的输液瓶(里面是极其宝贵的最后一点生理盐水和稀释的草药消炎剂)。

老首长也走到床边,他依旧面容刚毅,但看向沈墨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与赞许:“好小子!阎王爷那儿逛了一圈,硬是让你闯回来了!没给牺牲的同志们丢脸!”

沈墨想动一下表示敬意,却被肩头剧烈的疼痛阻止,只能虚弱地眨了眨眼。

老首长摆摆手:“别动!好好养着,你现在就是根据地最重要的‘伤员’!”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郑重,“沈墨同志,玲子同志,水生同志!你们带回来的,不仅仅是一份图纸。”他的目光投向张教授怀中的铁皮箱,那眼神如同在凝视着未来的千军万马,“这是林教授、赵铁柱同志、老杨同志…还有无数无名烈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火种’!它关系到我们成千上万战士的生命!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把鬼子赶出中国!”

他看向张教授:“张教授,我把根据地里所有懂点化学、药理的同志,还有能搞到的所有原料、设备,都交给你!要人给人,要物给物!困难再大,也要把这个药,给我造出来!用最快的速度!”

张教授挺起胸膛,镜片后的目光燃烧着科学家的执着和战士的使命感:“请首长放心!请沈墨同志放心!请所有牺牲的同志们放心!林教授留下的资料非常宝贵,虽然条件简陋到极致,但理论基础是清晰的!我己经组织了攻关小组,日夜不停!豁出我这条老命,也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拿出我们自己的磺胺药!把这份‘火种’,真正点燃!”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金石般的铿锵力量,在简陋的病房里回荡,驱散了所有阴霾,点燃了新的希望之火。

沈墨听着,看着张教授眼中那份近乎狂热的坚定,看着老首长如山岳般沉稳的托付,感受着玲子紧握的手传递的温度,听着水生粗重的、充满斗志的呼吸…一股滚烫的力量,伴随着肩头伤口的钝痛,重新在他虚弱的身体里奔涌。

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那动作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剧痛,但他毫不在意。他的目光,越过张教授,越过老首长,仿佛穿透了土坯的墙壁,看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看到了无数在伤痛中挣扎的战友,也看到了那由牺牲铺就、通向光明的道路。

火种己至,岂容熄灭?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他的战斗,从死神手里抢回了一条命;而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这简陋病房里的苏醒,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更为宏大、关乎万千性命的战役的起点。阳光透过窗棂,照亮了他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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