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3月7日清晨，太原城南柳巷。
赵刚扶着眼镜，在弥漫的硝烟中数着从防空洞涌出的百姓。第七批转移队伍刚出发，远处突然传来装甲车履带的轧轧声——日军战车第三中队的九五式坦克正碾过瓦砾堆，炮口对准了人群。
"带孩子先走！"赵刚一把将身旁的妇人推向街角，转身举起缴获的日军信号枪。红色信号弹在低空炸开，这是预定的阻击信号。几乎同时，埋伏在钟楼上的狙击手开火，子弹打在坦克观察窗上当当作响。
"赵政委！"警卫员小陈拽着他往掩体后躲，"鬼子从西面包抄过来了！"
赵刚回头看了眼正在通过十字路口的百姓队伍——大多是妇女儿童，有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跑掉了鞋，正蹲在路中间哭。他猛地挣开警卫员，抓起靠在墙边的三八式步枪冲了出去。
子弹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火星。赵刚单膝跪地，准星套住三百米外日军机枪手的钢盔。"砰！"枪响人倒，九二式重机枪顿时哑火。他迅速拉动枪栓，第二发子弹穿透了挥舞军刀的曹长咽喉。
"快跑！往面粉厂方向！"赵刚对吓呆的百姓们喊道。他的呢子大衣下摆己经被子弹撕成布条，露出里面缴获的日军防弹背心——这是李云龙硬塞给他的，此刻正嵌着两颗变形的步枪弹头。
坦克炮塔缓缓转动。赵刚摸出最后一颗手榴弹，用牙齿咬开引信盖。正要投掷时，右侧民房二楼突然闪出个鬼子兵，百式冲锋枪喷出火舌。
"政委！！"
小陈的嘶吼声中，赵刚感到右肋像是被烧红的铁钎捅穿。他踉跄着坚持投出手榴弹，爆炸的气浪将坦克履带炸断一截。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浸透了白衬衫，滴在胸前口袋里的《论持久战》小册子上。
——
临时救护所设在被炸塌的银行金库里。
"贯穿伤！肋骨骨折！"军医老周剪开赵刚的军装，镊子从伤口夹出块锯齿状的弹片，"得马上手术，但盘尼西林..."
李云龙踹门而入，斗篷上沾满火药残渣。他看了眼昏迷的赵刚，转身揪住后勤处长的衣领："老子从鬼子医院抢的药呢？！"
"团、团长..."后勤处长哆嗦着指向墙角木箱，"就剩三支了，得留着打太原..."
"放你娘的屁！"李云龙掏枪顶住他脑门，"现在！立刻！给老子用上！"
手术台是用门板临时搭的。当老周划开伤口清创时，昏迷中的赵刚突然抽搐着说起胡话："老李...两点钟方向...狙击手..."他的手无意识地比划着战术动作，仿佛还在战场上。
李云龙夺过纱布按住涌血的伤口，突然发现赵刚左臂还有个陈年伤疤——那是去年杨村阻击战为救通信员留下的。疤痕旁边纹着串褪色的数字"1937.7.7"，卢沟桥事变的日子。
"你小子..."李云龙的声音突然哽住，"跟老子保证过要活着看到胜利的..."
屋外炮声渐近，魏和尚浑身是血冲进来："团长！鬼子敢死队摸到二百米了！"
李云龙轻轻放下赵刚的手，转身时眼中凶光毕露："段鹏！带你的狙击组上房顶。其他人跟老子来——让这些畜生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敢死队！"
——
金库外的阻击战惨烈至极。
李云龙亲自操着缴获的日军九二式重机枪，枪管打红了就浇泡尿继续射击。有个鬼子兵冲到大门口，被他一枪托砸碎喉骨。魏和尚的大刀砍卷了刃，干脆抢过鬼子的三八式当棍子抡。
"团长！左侧！"段鹏从房顶扔下颗冒烟的手榴弹。爆炸声中，五个日军敢死队员栽进排水沟。
正当防线即将崩溃时，城北突然响起熟悉的冲锋号——是丁伟的援兵到了！新入伍的战士们像潮水般涌来，有个小战士甚至跳上坦克，掀开舱盖往里塞了颗反坦克手雷。
"老赵！听见没？"李云龙冲回手术室，"丁伟那小子带人来了！"
赵刚的嘴唇动了动，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他艰难地抬起右手，指向墙角公文包——里面装着太原地下党的名单和还没来得及翻译的日军密电。
"放...心..."赵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密码...在《红楼梦》...第三回..."
李云龙抓起染血的密码本，突然发现扉页上写着行小字："若我不测，请转交李云龙同志。——赵刚，1943.2.28"
——
黄昏时分，日军残部退守城北。
赵刚被转移到后方医院，李云龙站在城墙上目送担架远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那本染血的密码本上。段鹏默默递过赵刚的眼镜——镜片己经碎裂，但金属镜架上刻着行小字："真理如镜，愈磨愈亮。"
"报告！"通讯兵跑来，"总部急电，要求我们撤出太原！"
李云龙望向北方——三百里外就是鬼子重兵把守的石家庄。他摸出赵刚手术前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日寇将败，不必争一城一地。"字迹歪斜，最后笔画拖得很长，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写的。
"回复总部。"李云龙把纸条和密码本一起塞进贴胸口袋，"独立团即日转移——但老子迟早要打回来！"
夜风卷着未熄的硝烟掠过城头，那副破碎的眼镜在垛口上微微晃动，反射着清冷的月光。而在更远的野战医院里，昏迷中的赵刚正发着高烧，嘴里反复念叨着某个坐标——那是他中弹前看到的，日军秘密军火库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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