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战俘营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李云龙蹲在土坡后方的观察点，军用望远镜的镜片上凝结了一层细密的露珠。他粗糙的手指缓缓调节焦距，铁栅栏后的景象逐渐清晰——三十几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露天牢房里，最大的不过十二三岁，最小的看上去才五六岁。
"他娘的..."李云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这些是日军扫荡时从各个村庄掳走的孩子，据情报显示，鬼子打算把他们运往东北做细菌实验。
赵刚放下望远镜，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冰："岗哨每两小时换一次，巡逻队有两条固定路线。"他指向西北角，"那里有个视觉盲区，但铁丝网上通着高压电。"
李云龙摸出半截烟卷叼在嘴里，没点火："强攻不行，会伤到孩子。"他转向身后的段鹏，"那个鬼子大佐怎么样了？"
段鹏脸上还带着雪原追踪留下的冻伤，闻言咧嘴一笑："好吃好喝供着呢，天天嚷着要切腹，被魏和尚用裤腰带捆成了粽子。"
三天前，独立团伏击了一支日军运输队，意外俘虏了华北方面军情报部的大佐武田信夫。此人军衔不高，却是冈村宁次的心腹，掌握着华北日军的整个情报网络。
"给鬼子传话，"李云龙突然说，"一个换三十个。"
赵刚猛地转头："老李，这不符合政策！武田的价值..."
"老赵啊，"李云龙罕见地打断他，粗糙的手指指向战俘营，"你看看那些娃，哪个不是爹娘的心头肉？"他的声音有些发哽，"我李云龙没文化，但知道啥叫良心！"
晨雾渐渐散去，战俘营里传来日军的呵斥声。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小女孩试图去捡滚到牢房外的窝头，被哨兵一枪托砸在背上。李云龙的手猛地握紧，泥土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正午时分，双方在战俘营外的荒地上展开谈判。日军代表是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少佐，说话文绉绉的却字字带刺："李团长，用一名军官换三十个支那小孩，这交易皇军很吃亏啊。"
李云龙翘着二郎腿，手里的驳壳枪有意无意地对着少佐的膝盖："那再加点筹码？比如...武田大佐藏在怀表里的情人照片？听说是个日本名门闺秀？"
少佐的脸色瞬间惨白——这情报太致命了，若传回国内，武田家族将颜面扫地。
"明早八点，此地交换。"少佐最终低头，"但若有诈..."
"老子说话算话！"李云龙一脚踢翻凳子，"不像你们这些畜生，专对孩子下手！"
回营路上，赵刚一首沉默。首到看见团部门口的哨兵，他才开口："老李，这事得上报总部。"
李云龙摆摆手："报！但老子先把孩子救回来再说！"他转向段鹏，"去，把武田带来，老子要跟他'谈谈心'。"
武田信夫被带进来时，依然保持着帝国军人的傲慢。他的和服一尘不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有手腕上的勒痕暴露了俘虏的身份。
"武田先生，"赵刚用流利的日语说道，"明天你就能回家了。"
武田冷笑："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但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情报！"
李云龙突然拍出一张照片——正是那些被囚禁的孩子。最前排的小女孩眼神呆滞，脖子上还有明显的淤青。
"认识吗？"李云龙的声音像钝刀割肉，"这是你部下干的。"
武田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冷漠："战争难免有牺牲。"
"好一个牺牲！"李云龙猛地揪住武田的衣领，"五六岁的娃娃，碍着你们什么了？！"他的唾沫星子喷在武田脸上，"老子现在就能毙了你！"
"老李！"赵刚赶紧拦住他，转向武田，"我们用你交换那些孩子，己经达成协议。但有个条件——你要亲笔写封信，证明这些孩子没有受过任何实验。"
武田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不可能...军部绝不会允许..."
"那就换个说法。"赵刚推了推眼镜，"写他们是普通战俘，身体健康。这样对上面也好交代，不是吗？"
李云龙适时地补了一句："写好了，你体面回国；写不好..."他拍了拍腰间的手枪，"老子就把你扒光了挂太原城门口，让全城人看看'大日本帝国武士'的威风！"
武田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最终，他颤抖着拿起毛笔，在赵刚准备好的信笺上写下几行字，还盖上了私人印章。
次日清晨，交换如期进行。三十个孩子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走向八路军阵地，最小的几个被战士抱在怀里。对面的日军则如临大敌，十几个枪口始终指着李云龙。
"团长！"一个小男孩突然挣脱战士的手，跑回来抱住李云龙的腿，"俺爹娘都被鬼子杀了...俺要跟你打鬼子！"
李云龙蹲下身，用粗糙的大手擦了擦孩子的花脸："先跟叔叔们回去，吃饱了再说。"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让一旁的赵刚都愣住了。
当武田回到日军阵地时，那个少佐立刻迎上来："阁下，您受苦了！"
武田却回头望了一眼——李云龙正把一个发高烧的小女孩裹进军大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这个场景让他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走吧。"武田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回太原。"
独立团驻地，医疗队忙得脚不沾地。这些孩子大多营养不良，身上带伤，还有几个明显被注射过不明药物。林梅抱着一个不停抽搐的小男孩，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畜生...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拿来做实验..."
李云龙站在院子里，听着各村的代表来接孩子的哭声和笑声交织在一起。他突然转身走进团部，从床底下摸出一瓶珍藏的老白干。
"老赵，喝点？"
赵刚接过酒碗，一饮而尽："总部来电，批评我们擅自交换俘虏...但同时也表扬了人道主义精神。"
李云龙哈哈大笑："管他呢！老子看到那些娃回家，比干掉一百个鬼子还痛快！"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操场上。一个小女孩正把野花编成的花环戴在魏和尚的光头上，引得周围战士哄堂大笑。这笑声飘得很远，连远处的山峦似乎都变得温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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