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灯火如星。
订婚宴的喧嚣尚未散尽，王氏府邸内仍飘着酒香与丝竹余音。王昭站在回廊尽头，望着宾客渐次离去的身影，手中握着半杯残酒，指尖微微收紧。
花蕊夫人被几位女眷簇拥着先行退席，临别时投来的那一瞥，带着笑意，也藏着一丝不安。
他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只是轻轻颔首。
“少爷。”一名亲信低声走近，“按您的吩咐，己记录下所有可疑之人离席的时间。”
王昭将酒盏搁在石栏上，目光掠过庭院中尚未收拾的红毯与灯笼：“说。”
“有三人值得留意。一是三房的远亲王启明，他在您敬酒时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席；二是外客李知远，曾在李存勖麾下任过小吏；第三……”亲信顿了顿，“是大管事赵德昌。”
王昭眉头微挑：“赵德昌？”
“是。他今日本不该出现在宴席上，却在你起身敬酒后，悄悄绕到后门去了东院。”
王昭沉默片刻，转头看向那名亲信：“东院何处？”
“祠堂方向。”
他心头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去查火盆灰烬。”
**
火盆尚温，木炭未熄。
王昭亲自翻找灰烬，手指沾满烟尘。亲信提来一盏油灯，光晕摇曳间，几片焦黑纸屑映入眼帘。
“小心捡起。”他低声吩咐。
亲信用细竹夹子小心翼翼地拾起残片，拼凑于案上。烛光映照下，字迹虽模糊，却依稀可辨：
“……夜半三更，祠堂东墙……若事成，必有重谢……”
末尾一角，隐约可见一枚印记，形似“李”字，却又不似中原常见篆体。
王昭盯着那枚图纹，心念急转。
这并非李存勖家族所用印章样式。
“将这些残片收好。”他低声说道，随即起身，“带我去祠堂东墙。”
**
月色清冷，风穿檐角。
祠堂前的青石地面泛着湿气，守夜仆从打着哈欠，提着灯笼来回巡走。每隔三十分钟，便有一队护卫换岗。
王昭与亲信伏身于钟楼阴影之下，等待下一波换岗到来。
“钟响为号。”他低声道。
当第一声钟鸣响起，王昭立刻起身，快步穿过回廊，首抵祠堂东侧外墙。亲信则迅速爬上屋脊，准备制造第二声钟响。
祠堂东墙并无异样，唯有一排砖石略显陈旧。
王昭蹲下身，轻叩墙面。声音空洞，果然藏有玄机。
“撬开。”他低声命令。
亲信掏出短刀，插入砖缝。随着一声闷响，一块砖石松动脱落。
墙内竟嵌着一只暗格，大小刚好容下一卷信札与一把铜钥匙。
王昭取出信件展开，只见其上写着：
“欲知真相，子时独赴城南柳林。”
落款无名，唯有一页空白纸背，印着一朵墨绘莲花。
他眯起眼睛，缓缓合上信纸。
“回去。”他说，“但今夜，我要亲自去一趟柳林。”
**
子时将至，城南柳林。
王昭披着斗篷，独自策马而行。夜风拂过柳枝，沙沙作响。远处偶尔传来猫头鹰的啼叫，显得格外寂静。
林中深处，一道人影立于古槐之下，身着黑袍，脸隐于阴影之中。
“你来了。”那人声音低哑。
王昭翻身下马，缓步上前：“你是谁？”
“一个愿为你提供线索的人。”那人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关于你父亲的死因，以及王氏族中某些人的真面目。”
王昭心头一震，却未显露分毫情绪。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需要你的力量。”那人语气平静，“而你也迟早会发现，你所信任的人中，未必都站在你这一边。”
王昭接过密函，指尖触到纸面的刹那，忽觉一阵寒意自掌心蔓延。
“还有，”那人转身之际，又道，“小心你身边那位‘美人’。”
王昭猛然抬头，却只看到对方消失在柳影之间。
他握紧密函，回头望向远处城郭。
灯火依旧明亮，仿佛一切如常。
但他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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