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风声渐止，脚步声却愈发清晰。
王昭一手按住腰间的短刀，另一只手扶着受伤的亲信，低声道：“快点，再撑一里地。”
三人跌跌撞撞地穿行在密林深处，身后的敌人虽被甩开些许，但显然并未放弃追击。夜色如墨，枝叶交错间透不出一丝月光，只能依靠溪流的潺潺声判断方向。王昭心中清楚，若不尽快找到藏身之处，等体力耗尽，便是死路一条。
“少爷……我撑不住了……”右侧亲信喘着粗气，额角渗出冷汗。
王昭回头一看，那人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己浸透布巾。他咬牙道：“再坚持片刻，前面有处岩洞。”
亲信点头，强撑着继续前行。不多时，果然见前方一块巨岩斜倚山壁，形成天然屏障，下方有一处半掩的洞口。
“进去！”王昭低声喝道，率先钻入洞中。
火折子点燃，微弱的火光映照出洞内简陋景象——地上散落着干草与枯枝，角落里还残留着炭灰痕迹。有人曾在此停留过。
“看来不是第一次有人来。”亲信一边包扎伤口，一边低声说道。
王昭没有应答，而是缓步走到洞口外，蹲下身，拨开落叶，果然发现几枚凌乱的脚印。他眯起眼，顺着脚印的方向望去，隐约可见远处山坡上有一缕炊烟升起。
“有人。”他轻声道，“就在上面。”
正说着，一阵风吹过，带来一股淡淡的药香。
王昭心头一动，迅速做出决定：“你们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少爷不可！”两人异口同声。
“我必须去。”王昭语气坚定，“我们己经没有退路了。”
话音未落，洞口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
众人立刻警觉，拔刀戒备。
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手中拄着一根竹杖，身上披着破旧的麻衣，脸上布满岁月刻下的皱纹，唯有一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
“谁？”王昭低声问道。
老者抬起眼皮，目光落在王昭身上，停顿片刻，又缓缓扫过两人，最终定格在他胸前的玉佩上。
“你……”老者声音沙哑，带着几分颤抖，“你是王家的人？”
王昭心头一震，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握紧：“你怎么知道？”
老者沉默良久，忽然长叹一声，拄着竹杖慢慢走进洞中，在火光旁坐下。
“二十年了。”他喃喃道，“我以为你们都死了。”
王昭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收敛神色，也在对面坐下：“你还活着？”
老者苦笑：“活着，但也只剩一口气。”
王昭没有追问，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自己开口。
果然，老者抬头望向他，眼神复杂：“你既然能到这儿，说明你己经找到了那封信。”
王昭微微一怔，随即点头：“是。”
“那你可知道，那条路上，埋了多少人？”
“我不怕。”王昭语气平静，“只要能找到东西，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老者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你和你父亲，倒是一模一样。”
王昭瞳孔一缩：“你见过我父亲？”
老者点头：“当年我在飞骑营当差，是你父亲亲手提拔的。后来王家遭难，我逃了出来，躲在这山里。”
王昭心中震动，面上却不露分毫：“你可知道物资藏在何处？”
老者沉吟片刻，摇头：“我不知道具置，但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找。”
王昭屏息倾听。
老者缓缓道：“你沿着这条溪流往西走三十里，会看到一棵古槐。那里，是当年我们最后一次集结的地方。”
“然后呢？”
“然后……”老者顿了一下，神色变得凝重，“你要小心，有人比你更早知道了这条路。”
王昭眉头皱起：“什么意思？”
老者叹了口气：“我不是第一个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人吧？”
王昭没有否认。
老者继续道：“你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人？或者……被人跟踪？”
王昭回想起刚才的袭击，脸色微变：“有。”
“那就对了。”老者低声道，“他们不是普通的刺客，而是冲着那批物资来的。你父亲当年留下了一批粮草、兵器，还有……一份名单。”
“名单？”王昭追问。
老者却不再多言，只是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枚铜哨，递给王昭：“如果你真要走下去，就带上这个。危急时刻吹响它，或许还能救你一命。”
王昭接过铜哨，入手冰凉，表面刻着一道细小的纹路，似乎是某种暗记。
“你为什么帮我？”他问。
老者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因为我欠你父亲一条命。也因为我希望，王家还能站起来。”
王昭看着他，良久，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
老者摆摆手：“别谢我，我只是个快要死的人了。真正该谢的，是那个一首跟着你的女人。”
王昭一愣：“刘玉娘？”
老者点头：“她早就来了。”
王昭猛然回头，洞口外一片寂静，只有风掠过树梢的声音。
“她……在哪里？”
老者没回答，只是缓缓闭上眼，仿佛陷入了沉思。
王昭站起身，握紧铜哨，望向远方的夜空。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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