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塞尔的午夜钟声在盟军最高统帅部的哥特式塔楼间回荡,第十二下沉重的余音震得彩绘玻璃窗微微颤动。乔治亲王站在地下作战室的巨型橡木桌前,修长的手指悬停在阿纳姆地区的沙盘上方,指尖沾染的墨水在瓦斯灯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六台最新式的T-43加密电报机在角落里嗡嗡作响,吐出的纸带像苍白的蛇一般在地板上蜿蜒盘曲。
"殿下,荷兰方面确认了。"安德森少将推门而入时带进一阵冷风,他手中的电报纸还在滴水,在波斯地毯上留下深色斑点。亲王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在烛光下如同冰封的湖面,右眉上那道诺曼底战役留下的伤疤微微泛红——这是他极度疲惫时的特征。
"范德斯塔佩尔的驳船队己经就位,但..."安德森的声音突然压低,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那个代号'夜莺'的苏联间谍偷走了三号驳船的航行图。"
亲王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间的佩剑——那是他十八岁生日时乔治五世所赐,剑柄上镶嵌的蓝宝石此刻正反射着不安的光芒。他转身走向落地窗,军装下摆扫过桌面,碰倒了一个代表空降部队的锡制模型。窗外,布鲁塞尔的灯火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光晕,就像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把错误的地图给他。"亲王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标注出那条1897年的废弃河道——就是布满沉船残骸的那段。"他修长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敲击,节奏恰好是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的开头。
安德森的嘴角微微上扬,眼角挤出蜘蛛网般的细纹:"己经安排好了。我们还额外标注了几个'绝佳登陆点'..."他掏出铅笔在作战图上画了几个红圈,"正好在德军第88毫米高射炮的交叉火力范围内。"
亲王突然转身,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跳动,投下深邃的阴影:"那个苏联人,确定是朱可夫派来的?"
"更糟。"安德森从公文包抽出一张模糊的照片,"根据MI6的档案,这个人去年曾在德黑兰会议上担任斯大林的翻译。"
照片滑落在桌面上,亲王凝视着那个戴圆框眼镜的瘦削面孔,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三周前的巴黎庆功宴上,这个人就站在戴高乐身后,自称是法国外交部的译员。记忆中的画面突然清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举着香槟杯,无名指上有个独特的蛇形戒指...
"殿下?"安德森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还有件事,第82空降师的情报官截获了一段奇怪的无线电通讯。"
录音机转动时发出沙沙的声响,亲王闭上眼睛,让那些破碎的德语词汇流入耳中。突然,一个带着浓重巴伐利亚口音的声音清晰地吐出:"Unternehmen Karneval"(嘉年华行动)。这个代号像电流般击中他的脊椎——去年在卡昂,他们就是在缴获的德军作战日志上看到这个代号后,遭遇了党卫军第12装甲师的自杀式反击。
"立即联系布莱切利园。"亲王猛地睁开眼,瞳孔收缩如针尖,"我要这个代号的所有历史关联,尤其是与莱茵河防御工事的可能联系。"他的声音像绷紧的钢丝,每个词都带着危险的震颤。
安德森匆忙离去时,橡木门被猛地撞开。巴顿将军大步踏入,锃亮的马刺在地板上刮出几道白痕,象牙柄手枪重重拍在桌上,震翻了银质咖啡壶。深褐色的液体在作战图上蔓延,将马斯河染成诡异的血色。
"见鬼!你们绝对想不到我刚从审讯中得到了什么!"巴顿的黑眼睛燃烧着狂热的火焰,胡子茬上还沾着威士忌的酒渍,"那个党卫军少尉崩溃前说,他们在阿纳姆大桥下面埋了整整二十吨炸药,但引爆装置..."他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威士忌气息的热流喷在亲王耳边,"...需要两个密码同时输入,就像该死的银行金库!"
亲王缓缓站起身,军装下的肌肉绷紧如弓弦。他伸手接过那张皱巴巴的草图,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图纸角落有个小小的鹰徽标记,旁边潦草地写着"W-7"。这个细节让他瞳孔骤缩——七个月前在卡昂的地下室,同样的标记出现在一份关于"奇迹武器"的清单上,清单上的其他项目包括V-2火箭和喷气式战斗机。
安德森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手指不自觉地摸向颈间的十字架:"W-7...上帝啊,会不会是那个在佩内明德研发的..."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红色电话打断。刺耳的铃声在石砌墙壁间回荡,像某种不详的预兆。亲王拿起听筒,艾森豪威尔的声音伴随着丘吉尔标志性的雪茄咳嗽声传来:"乔治,刚收到斯大林的电报。苏联人要求我们提供'市场花园'行动的详细时间表。"
亲王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上——9月11日的页码己经泛黄卷边。他修长的手指缠绕着电话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告诉他9月17日。"声音平静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但实际行动是13日..."艾森豪威尔突然停顿,听筒里传来钢笔折断的脆响,"啊,我明白了。让德国人从东方朋友那里得到'准确情报'?"
挂断电话后,亲王走向角落里的铁灰色保险柜。转动密码盘时,他突然想起莫斯利中尉临死前塞给他的那个微型胶卷——年轻飞行员染血的手指如何死死攥着他的衣领,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冲洗出来的最后一张照片上,阿纳姆市政厅的地下室里隐约可见某种巨型机械装置,旁边站着的军官制服上,党卫军第9装甲师的骷髅徽章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
"安德森,"亲王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像手术刀般锋利,"通知特种空勤团,我需要两个志愿者。"他转身时,烛光在军装的金线上流淌,"要会说柏林口音的德语,金发,蓝眼..."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眉骨的线条,"...最好是这种典型的雅利安轮廓。"
窗外,布鲁塞尔的夜空突然被探照灯划破。一队C-47运输机正在进行最后的夜间演练,引擎的轰鸣声震得水晶吊灯叮当作响。亲王望着那些闪烁的航行灯,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温莎城堡看过的一出《亨利五世》——年轻的国王如何在阿金库尔战役前伪装自己的军力。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只不过这次,舞台是整个欧洲大陆,而观众席上坐着的,是尚未出生的千万双眼睛。
安德森离去后,亲王独自站在巨幅欧洲地图前。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即将被鲜血浸染的地名:埃因霍温、奈梅亨、阿纳姆...每一个音节都像墓碑上的铭文般沉重。镜中的倒影让他陌生——那个曾经在剑桥划船俱乐部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眼角己爬上细纹,鬓角也染上霜色。只有那把祖传佩剑依然锃亮如新,剑鞘上的家徽在月光下默默诉说着八个世纪的荣耀与责任。
“我还是个未婚的纯情小啊!”
“怎的就这般苍老了呢?”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彩绘玻璃时,亲王发现自己仍站在窗前,手中攥着莫斯利中尉的遗物——一枚刻着"永不忘却"的空军徽章。窗外的布鲁塞尔开始苏醒,面包房的香气混着晨雾飘进房间。在这短暂的宁静时刻,他允许自己想起战前的巴黎,想起塞纳河畔的书摊和丁香花开的西月。但很快,发动机的轰鸣和集结号的声响就将这一切击碎。
行动倒计时:36小时。
我打算让主角活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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