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8月25日凌晨3时17分,塞纳河的水面泛着铁灰色的微光,河岸芦苇丛中凝结的露珠在月光下如同散落的钻石。乔治亲王站在"复仇女神"号谢尔曼坦克的炮塔上,潮湿的晨雾在他的睫毛上结成细小的水珠,每一次眨眼都让视线中的巴黎南郊防线变得模糊又清晰。他举起缴获的德军夜视望远镜,橡胶眼罩紧贴眼眶的触感让他想起剑桥大学天文台的观星仪。镜片里,安东尼镇的德军防线如同一条沉睡的巨蟒,偶尔闪过的探照灯是它鳞片的反光,而碉堡射击孔则是它微微张开的毒牙。
"殿下,工兵连最新报告。"通讯兵的声音在耳机里带着电流杂音,背景中隐约可闻钳子剪断电线的清脆声响,"他们在安东尼镇歌剧院拆除了二十七颗S型诡雷,全部藏在《睡莲》系列画作的复制品后面。工兵长说...他说引爆装置连着画框上的金箔装饰。"
亲王微微颔首,手指无意识地着胸前口袋里那枚玛德莱娜站的地铁令牌。突然,一阵异常的震动从脚底传来——不是炮火的冲击波,而是某种有节奏的震颤,像是地下铁列车在隧道中穿行,又像是巨型钟摆的摆动。坦克履带下的鹅卵石随之微微跳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上帝啊..."身旁的安德森少将突然压低声音,他的鼻尖上还沾着凌晨侦查时蹭到的煤灰,"听!那是什么?"
微弱的《马赛曲》旋律从三米外的下水道检修口飘出,混杂着金属碰撞的回音和某种液体滴落的声响。亲王跳下坦克,皮质军靴陷入松软的河岸泥土中。他单膝跪在潮湿的草地上,手指触碰到生锈铁栅栏的瞬间,冰凉的金属让他想起温莎城堡冬季的门把手。当他把耳朵贴向栅栏时,旋律突然变成了急促的摩尔斯电码节奏——三短三长三短,SOS的求救信号,随后是肉体倒地的闷响和德语咒骂声。
"斯特林的SAS小队遇到麻烦了。"亲王猛地站起身,皮质枪套在腰侧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配枪的重量此刻显得异常沉重,"通知勒克莱尔,立即启动B计划。再联系戴高乐,问他承诺的地下向导在哪。"
五公里外,戴高乐站在蒙鲁日要塞的废墟上,他的双排扣大衣被晨露浸得发亮,呢料吸收水汽后变得更加沉重。通过缴获的德军野战电话,他正听着内线传来的最新情报,电话线另一端是潜伏在德军司令部的法国清洁女工玛丽。背景中不时传来打字机的敲击声和德军官僚的交谈声。
"肖尔铁茨将军二十分钟前离开荣军院..."玛丽的声音伪装成咳嗽,用暗语传递信息,"带着个红头发的党卫军工程师,那人拎着个黑色医用箱...目的地是圣母院地下墓穴...经过艺术桥时,箱子发出滴答声..."
戴高乐的指节在电话听筒上泛白,骨节凸起如同大理石雕刻:"雅克的小组呢?他们应该己经到达预定位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失去联系...最后报告说在卢森堡公园喷泉下方发现...某种新型电子引信..."突然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Ag!(德语:注意)"玛丽急促地用法语低语后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巴顿将军的第西装甲师正在万塞讷森林东侧制造声势。二十辆谢尔曼坦克排成新月阵型,炮管统一指向巴黎方向。巴顿站在M20指挥车上,他的象牙柄柯尔特手枪插在腰间的皮质枪套里,枪柄上精细雕刻的鹰隼图案在晨曦中闪闪发光。
"全营齐射!"巴顿的吼声在森林中惊起一群乌鸦,"让德国佬以为这里是主攻方向!"
震耳欲聋的炮声中,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将坦克炮管的阴影拉得很长。炮口焰将森林边缘照得如同白昼,冲击波震落了橡树上的露水,形成短暂的人工雨。德军阵地方向立刻升起三发红色信号弹,紧接着是88毫米高射炮特有的尖锐呼啸声。
"见鬼!他们把防空炮平放了!"巴顿的副官大喊着扑倒他,下一秒,指挥车的装甲板被击中,火花西溅。巴顿爬起来吐掉嘴里的泥土,大笑着拍打车身:"好戏开场了!通知第35步兵团,开始无线电静默渗透!"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亲王的前锋部队己经推进到意大利门。突然,街道两侧的文艺复兴风格建筑窗口同时亮起机枪焰火,子弹在坦克装甲上溅起一连串橙黄色的火花,跳弹在鹅卵石路面上划出诡异的轨迹。
"埋伏!三点钟方向!"炮手麦克大喊着转动炮塔,75毫米主炮的液压系统发出尖锐的嗡鸣。但亲王的手更快——他抓起无线电:"所有单位注意,不要开火!重复,不要开火!那是圣安妮精神病院!看楼顶!"
在医院的哥特式尖顶上,十几个穿着条纹病号服的被绑者正在奋力挣扎。晨光中,他们苍白的脸像一组漂浮的幽灵,影子在巴洛克风格的立面上拉得很长,像一组扭曲的十字架。德军的MG42机枪架在他们脚边,枪口还冒着青烟。
"该死的畜生!"安德森一拳砸在装甲板上,震落了望远镜上的露珠,"他们在用精神病人当人肉盾牌!第9步兵连己经有三个人中弹了!"
亲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抓起司登冲锋枪跃出坦克。他的身影在弹雨中穿梭,深蓝色军服在灰白的街道上格外醒目。子弹在他脚边溅起碎石,有一发擦过他的钢盔,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最终他撞开医院侧门消失在建筑内,门上的彩绘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猩红的光斑。
五分钟后,顶楼传来一阵德语的惨叫,接着是沉闷的坠地声——一具穿着野战服的躯体从尖顶坠落,砸在喷水池的大理石边缘。当亲王重新出现在屋顶时,他手中的信号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三面法国国旗被系在哥特式尖塔的排水口上,如同三面胜利的旗帜。阳光穿透旗帜,在街道上投下蓝白红三色的光影。
"全线推进!"安德森对着无线电大吼,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医护连准备接收伤员!工兵排清除路障!"
就在此时,整个巴黎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幅度比先前强烈十倍。从圣母院方向传来闷雷般的巨响,冲击波震碎了方圆一公里内的玻璃窗,彩色玻璃碎片如雨般落下。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缓缓升上天空,烟尘中隐约可见被抛上高空的石块——那是十三世纪建成的古老墓碑。
亲王的心跳几乎停止——那是他们最恐惧的结局。他的眼前闪过战前参观圣母院时的画面:玫瑰花窗如何将阳光分解成七彩光斑,管风琴的声浪如何震动胸腔。但随后,无线电里传来斯特林上校断断续续的汇报,背景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引爆...部分成功...只炸毁了...东南角地下墓穴通道...主结构...完好...重复...玫瑰花窗...完好..."
亲王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被指甲掐出了血,温热的液体正顺着掌纹流淌。他望向远处,埃菲尔铁塔依然矗立在晨曦中,塔尖反射着朝阳的金光,铁制骨架在爆炸冲击波中微微震颤但屹立不倒。但战斗远未结束——荣军院方向升起的浓烟显示,肖尔铁茨还有最后的杀手锏。黑烟中不时闪过爆炸的火光,形状如同魔鬼的剪影。
"全速前进!"亲王抹去脸上的血迹,咸腥的味道让他想起多佛尔的白崖,"在中午前拿下市政厅!通知戴高乐将军,准备在阳台上发表演说!"
当第一支法国装甲车驶过塞纳河时,河面上漂浮着无数被德军撕毁的文件。其中一页恰好贴在亲王的坦克履带上——那是肖尔铁茨未写完的家信,德文字迹被河水浸得模糊,但仍可辨认:"...我昨天去了圣母院,在玫瑰花窗下做了忏悔。但上帝不会原谅我将要做的事...我的小汉娜,当你长大后,请记住父亲不是魔鬼..."纸页边缘还粘着一小块干涸的血迹,形状像极了法国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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