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音乐的对抗三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61章 音乐的对抗三

 

卡昂巷战的硝烟还未散尽,乔治·威廉·弗雷德里克亲王站在市政厅的废墟上,望着远处燃烧的夕阳。红发约翰坐在半截断裂的大理石柱上,用残缺的口琴吹奏着不成调的旋律——他的听力在爆炸中严重受损,如今只能依靠指尖触碰琴身的震动来感知音符。

"师部来电,"通讯兵帕特森递来电报,"要求我们立即向法莱斯方向推进,与美军会合。"

乔治没有伸手。他的目光落在广场中央那台被炸毁的钢琴上,琴键散落一地,像一排被拔掉的牙齿。三天前,他们在这里救下了十七名平民,却失去了更多。

"告诉他们,"乔治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们需要西十八小时。"

"可是长官——"

"西十八小时。"他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埋葬死者,救治伤员,重建防线。"

帕特森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师部说……时间就是胜利。"

乔治望向广场另一端——医护兵正在为一名失去双腿的士兵注射吗啡,年轻人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哼着家乡的民谣。

"胜利有不同的定义,士兵。"乔治轻声道,"去发报吧。"

乔治独自走在卡昂残破的街道上。光透过残垣断壁,在地面上投下锯齿状的阴影。他停在一座被炸毁的音乐学校前,门廊上方的石雕天使只剩半边翅膀,手中的竖琴断裂成两截。

吱呀——

推开门,尘埃在月光中飞舞。一架布满弹痕的钢琴静静立在礼堂中央,琴盖上落满了灰。乔治轻轻抚过琴键,几个音符在寂静中响起,像是幽灵的叹息。

"我以为亲王殿下不会弹琴。"

乔治回头,红发约翰靠在门框上,耳边的绷带渗出血迹。

"只会一点,"乔治按下另一个琴键,"小时候母亲教的。"

约翰走到钢琴旁,手指抚过琴身:"贝希斯坦,战前要卖三千马克。"他试着按下一个和弦,但手指颤抖得厉害,音符支离破碎。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远处传来零星的炮火声,像一首永不完结的安魂曲。

"为什么选择音乐?"乔治突然问,"在战场上。"

约翰望向窗外:"因为音乐不会杀人。"他顿了顿,"至少,不该用来杀人。"

乔治想起狙击手临死前的微笑,想起那些被当作诱饵的孩子,想起钢琴下藏着的引爆装置。战争将一切都扭曲了,连最纯粹的艺术也变成了武器。

"我们明天向法莱斯推进,"乔治转移了话题,"你的伤势可以申请后送。"

约翰摇头:"我跟你们走。"

"你的耳朵和手——"

"我还能吹口琴,"约翰举起那半截残破的乐器,"虽然听不见,但士兵们能。"

乔治没有再劝。他知道,对有些人来说,留在战场比回到后方更容易——至少在这里,伤痛有它的意义。

卡昂市政厅的钟楼指针永远停在了4时17分。乔治·威廉·弗雷德里克亲王站在倾斜的钟面下方,看着自己的怀表——表盖内侧莉莉贝特用蜡笔画的太阳己经模糊,但丘吉尔刻的"给最不像军人的指挥官"依然清晰如昨。

晨雾中,工兵们正在清理广场上的尸体。铲子与碎石碰撞的声音像走调的打击乐。突然,一阵不协调的金属刮擦声引起乔治注意。他循声望去,看见红发约翰跪在喷泉废墟旁,用半截刺刀费力地撬动一块刻着音符的大理石。

"《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约翰头也不抬地说,尽管他的耳朵缠着渗血的绷带,"德国人把乐谱刻在了广场地砖上。"他的手指抚过那些凹凸的刻痕,指节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在石板上留下几滴暗红的印记。

帕特森小跑过来,递上沾着泥水的电报:"师部第七次催促,要求我们立即向法莱斯推进。"他的靴子碾过地上一张烧焦的节目单,隐约可见"1944夏季音乐节"的字样。

乔治望向西北方。在圣艾蒂安教堂的断壁间,医护兵正用担架抬出最后一批幸存者。其中有个抱着破布娃娃的小女孩,正机械地哼着《雅克兄弟》——这是德军用来训练法国儿童识别英军脚步声的改编曲。

"继续回复:需要西十八小时。"乔治将电报折成纸飞机,任其滑向积水的弹坑,"为了埋葬,也为了纪念。"

"但蒙哥马利元帅的参谋说——"

"告诉参谋,"乔治从口袋里掏出莉莉贝特的蜡笔画,上面歪斜的城堡现在布满了真实的弹孔,"就说我们在排雷。城北的雷区埋着党卫军音乐档案库的铜管引信,需要专业乐师协助拆除。"

当帕特森迟疑地离开后,约翰突然用刺刀敲击大理石砖。三个降E音在废墟间回荡,惊起一群躲在管风琴残骸里的麻雀。

"听见了吗?"约翰的嘴唇在颤抖,"真正的《月光》应该用铸铁琴槌演奏。1942年柏林爱乐厅那架贝希斯坦,低音区用的是从法国教堂抢来的钟铜..."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广场另一端,士兵们正用工兵铲为五具小棺材填土。最小的那具棺材上放着一只锡皮口琴——那是约翰在伦敦出发前,送给街头卖唱少年的饯别礼。

深夜,乔治提着煤油灯走进卡昂音乐学院遗址。月光透过破碎的穹顶,在布满弹痕的谱架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突然,他的靴子踢到一个金属物体——那是半截小号,弯曲的管身上还留着牙印。

"1937年产的古董,"阴影里传来约翰的声音,他正用绷带缠绕流血的手指,"巴黎音乐学院定制款,阿道夫·赫塞尔的收藏。"他举起小号残骸对着月光,镀银的喇叭口映出扭曲的星空,"现在成了战壕里的尿壶。"

乔治的灯光扫过墙角。一架三角钢琴斜插在瓦砾堆里,琴盖不翼而飞,的琴弦像竖琴般支棱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琴键上都放着一枚子弹壳,按照音阶从低到高排列。

"《平均律钢琴曲集》的死亡演绎。"约翰用刺刀挑起一枚弹壳,里面渗出黑红的凝固物,"党卫军第12师音乐顾问的杰作——用阵亡者的血润滑击弦机。"

乔治突然按住约翰的肩膀。在钢琴共鸣箱深处,隐约传来金属的嗡鸣。两人合力掀翻琴身时,十几只黄铜音管滚落出来——全是教堂管风琴的发音管,每根内侧都刻着法文祷词。

"他们把圣咏变成了杀人机器..."约翰捡起一根音管,管口边缘残留着导火索的烧灼痕迹,"这些是引爆器的传声筒。"

煤油灯突然剧烈摇晃。乔治敏锐地注意到,地板上散落的尘埃正以特定频率震颤。他趴下倾听,混凝土传来细微的震动——是《众神的黄昏》的节奏型,来自地底深处。

"地下室!"

撬开暗门后,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僵在原地:三十多具德军尸体整齐地围坐在一台巨型录音设备旁,每人太阳穴上都有枪眼。录音机仍在运转,唱针卡在唱片最后一圈沟槽里,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约翰取下唱片,借着灯光辨认标签:"1944年6月5日...拜罗伊特音乐节彩排实录。"他的手指抚过那些细密的纹路,"这不是普通唱片,是声波引信的控制盘。"

唱片背面用红铅笔标记着坐标——正是明日盟军装甲师必经的112号高地。

黎明前的指挥部里,乔治将音管排列成奇怪的阵型。红发约翰用纱布包裹的手指夹着粉笔,在黑板上画满音符与等高线的混合图谱。

"声波地雷阵,"约翰敲击着112高地的沙盘模型,几个锡兵应声倒下,"当我们的坦克引擎频率与唱片预设的和弦共振时..."

帕特森冲进来时差点撞翻沙盘:"长官!侦察连在112高地南坡发现了这个!"他抖开麻袋,数十个金属圆筒滚落桌面——每个都刻着柏林爱乐厅的徽记。

乔治拿起一个圆筒对着灯光旋转。筒壁的螺旋纹路在晨曦中泛着诡异的光泽,那是被刻意放大的声槽,足以将坦克引擎的轰鸣放大成引爆信号。

"贝多芬《命运》开头的三短一长..."约翰突然抓起野战电话,"快接工兵营!告诉他们用《婚礼进行曲》的节奏排雷!"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卡昂城外的田野上出现了奇景:工兵们推着装满留声机的独轮车前进,喇叭里播放着门德尔松的《仲夏夜之梦》。每当唱针走到特定段落,就有工兵冲向闪光的草丛,剪断连接地雷的铜线。

乔治站在城墙缺口处,看着这一幕荒诞而壮丽的音乐战争。他的怀表躺在掌心,秒针与《婚礼进行曲》的节拍完美同步。突然,一阵熟悉的口琴声从身后传来——是变调的《友谊地久天长》,每个音符都带着血的气息。

红发约翰倚着断墙,残缺的口琴在晨光中闪着暗哑的光。他的耳朵仍在渗血,但眼睛亮得惊人:"听说了吗?拜罗伊特歌剧院上周被炸了。"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美国第八航空队的《女武神》特别演出。"

远处的地平线上,装甲师的先头部队正踏着留声机的旋律驶来。坦克履带碾过麦田的声音,像极了定音鼓沉闷的滚奏。

乔治收起怀表,轻轻按了按胸前的口袋——那里装着莉莉贝特最新的画:歪斜的坦克上开满了向日葵。他转向约翰:"能吹首《斯卡布罗集市》吗?士兵们需要点温柔的曲子。"

当口琴声飘过焦土时,第一只云雀冲上了天空。

每个士兵都疲惫不堪,无论身心,但战争却从不肯让他们停歇!

家人们,点菜啦点菜啦!

下一本书作者想写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西班牙王国、意大利王国中挑选,请在评论区投票,作者会按照人数进行准备!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e0dhc-6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
书香门第 我的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