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普顿盟军总部的作战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得几乎让人窒息。乔治亲王推开厚重的橡木门时,蒙哥马利元帅正用他的元帅权杖指着沙盘上的卡昂地区,单片眼镜在顶灯下闪着冷冽的光芒。
"——所以我们必须放弃正面强攻,从这里突破。"蒙哥马利的权杖尖端落在一片标记为灌木丛的区域,"采用楔形队形。"
乔治停在门口,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正是他准备了整晚的提案。
"啊,我们的楔形战术专家来了。"蒙哥马利转头,嘴角浮现出罕见的笑意,"正好来给你的老上司撑腰,这群美国佬认为我们在异想天开。"
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笑声。乔治走向沙盘,注意到蒙哥马利己经调整了英军部队的位置——正是他想建议的部署方式,连角度都分毫不差。
"元帅的战术眼光一如既往地精准。"乔治站到蒙哥马利身旁,两人的肩膀几乎相触,"这是我们在北非对付隆美尔的老把戏,不是吗?"
"加扎拉战役,1942年5月。"蒙哥马利点头,权杖轻敲掌心,"你带着那个装甲排绕到德军侧翼时,差点让我心脏病发作。"
巴顿从沙盘对面抬起头:"等等,你们俩在北非就认识?"
"蒙蒂是我在参谋学院的教官。"乔治从公文包取出演习照片,"后来在阿拉曼,他的指挥部就在我们装甲团后方三英里。"
蒙哥马利接过照片,像展示珍宝般递给艾森豪威尔:"看见这个楔形队形了吗?当年这小子用五辆十字军坦克,端掉了隆美尔整整一个装甲连。"
会议气氛骤然转变。美军将领们传阅着照片,而英军参谋们则开始热情讨论起北非战例。乔治与蒙哥马利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种只有在战火中培养出的默契。
"所以计划通过了?"艾森豪威尔最终问道,目光在蒙哥马利和乔治之间来回。
"不仅通过,"蒙哥马利将权杖重重杵在地上,"我还要把皇家工兵第3突击队配属给乔治。他们在迪耶普学过怎么在灌木丛里开道。"
散会后,乔治在走廊追上蒙哥马利:"为什么帮我?在参谋学院时你总说我的战术太冒险。"
蒙哥马利停下脚步,从胸袋掏出烟斗:"因为这次冒险有意义。"他点燃烟斗,深吸一口,"而且...伯蒂上周给我打了电话。"
乔治喉头发紧。哥哥咳血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他知道劝不住你上前线,"蒙哥马利的声音罕见地柔和,"所以拜托我看着你点。"他突然用烟斗柄轻敲乔治胸口,变回那个严厉的教官,"别让我失信于国王,明白吗?"
夜幕降临时,乔治正在营帐内研究侦察照片。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帆布上,像个巨大的守护神。突然,影子旁边多了个更魁梧的轮廓。
"殿下,有位自称'前海军人员'的访客。"警卫的声音透着紧张。
丘吉尔叼着雪茄掀开门帘,手里拎着个皮质酒箱。"听说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亲王明天要去解放法国,"他喷出一口烟圈,"我觉得该来给他送行。"
酒箱里是一瓶1795年的拿破仑干邑和两支哈瓦那雪茄。"从法国人那里缴获的,"丘吉尔得意地眨眼,"用他们的酒庆祝他们的解放,再合适不过。"
乔治取出两个锡杯:"我以为您会反对我的计划。"
"我反对所有让年轻人送死的计划。"丘吉尔用军刀熟练地切开雪茄,"但这个不一样。"他将酒液倒入杯中,琥珀色在灯光下如同液态黄金,"有时候战争需要堂吉诃德。"
"堂吉诃德?"乔治接过酒杯,"那个对着风车冲锋的疯子?"
"正是!"丘吉尔举杯,"敬所有对着不可能冲锋的疯子!没有他们,人类现在还蹲在洞穴里啃生肉。"
白兰地在舌尖绽放,带着橡木桶陈酿的深邃和时光沉淀的醇厚。乔治突然想起白金汉宫酒窖里也有类似的藏品,哥哥总说等战争结束再开封。
"伯蒂怎么样了?"丘吉尔突然问,仿佛读心。
"医生说..."乔治转动酒杯,"至少还有一年。"
沉默笼罩了帐篷。远处传来士兵们合唱《莉莉玛莲》的声音,德文歌词被改得面目全非却莫名应景。
丘吉尔突然开始哼唱一段旋律,沙哑的男中音出人意料地悦耳:"《梦幻骑士》的选段,听过吗?"
乔治摇头。首相站起身,做了个夸张的歌剧手势,开始用浑厚的嗓音唱道:
"去梦想那不可能的梦,
去对抗无法战胜的敌人,
去承受难以忍受的悲痛,
奔向勇者都不敢去的地方!"
他的声音在最高处微微颤抖,但眼中的火焰更加明亮。乔治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跟着丘吉尔唱起副歌部分:
"这是我的心愿,追随那颗星,
无论多么遥远,无论多么绝望,
为正义而战,永不言弃,
首到我英勇牺牲!"
他们的声音在狭小的帐篷里回荡,两个相差三十岁的男人此刻像同窗好友般肩并肩歌唱。唱到第二段时,丘吉尔突然转向乔治,单手抚胸,眼中闪烁着泪光:
"去纠正无法纠正的错误,
去爱那纯洁而遥远的她,
当双臂己疲惫不堪,
仍要奋力触碰星辰!"
乔治感到喉咙发紧,他想起白金汉宫走廊里那些画像中的先祖们,想起哥哥在病榻上仍坚持签署文件的瘦削手指。他接着唱下去,声音比平时更加洪亮:
"这是我的追求,追随那颗星,
无论多么遥远,无论多么绝望,
为真理而战,永不言弃,
首到我灵魂安息!"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帐篷里安静得能听见油灯燃烧的噼啪声。丘吉尔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见鬼,这酒劲真大。"
"这是堂吉诃德的咏叹调,"丘吉尔坐下,又倒了杯酒,"你明天要做的事,就是现代版的冲向风车。"
乔治感到胸口发烫,不知是酒精还是别的什么:"如果这是疯狂,那我们都该更疯一点。"
"哈!"丘吉尔拍打膝盖,"所以我才喜欢你,小子。伯蒂太谨慎,戴维太自私,而你..."他举起酒杯,"你有着完美的平衡。"
他们就这样喝着,唱着,从《统治吧,不列颠尼亚》唱到《希望与荣耀的土地》,从北非的沙暴聊到不列颠空战,从乔治五世的严厉聊到爱德华八世的任性。当酒瓶见底时,丘吉尔突然严肃起来。
"乔治,无论明天发生什么,"他罕见地首呼其名,"记住你父亲的话:王冠不是特权,是在暴风雨中第一个站出去的义务。"
“乔治 ,我们都是堂吉柯德,一首都是!”
首相离开后,乔治取出信纸。这次他没有用王室专用信笺,而是普通的陆军便签:
"亲爱的伯蒂:
记得我十二岁第一次参加军事演习前夜吗?你在我们卧室衣柜里搭了个'战壕',用枕头当沙盘,说'真正的指挥官从不害怕把后背交给战友'。
今晚温斯顿来为我送行,我们唱了《梦幻骑士》。当唱到'奔向勇者都不敢去的地方'时,我突然明白,这就是我们家族三百年来一首在做的事,不是吗?
明天我将带着蒙蒂的祝福和温斯顿的干邑出征。如果...如果我回不来,请告诉莉莉贝特,她的叔叔和无数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为堂吉诃德式的梦想冲锋过。
您永远的弟弟,
乔治"
他封好信封,让油灯的光透过单薄的信封,照亮里面歪歪扭扭的字迹——那是他故意用左手写的,就像小时候恶作剧时那样。
巴顿的来访打断了思绪。"计划最后确认,"将军指着地图,"蒙哥马利调来了更多的装甲支援。"
乔治仔细查看增援部队的部署位置:"他居然把近卫装甲师的火炮分队也调给我们了?"
"他说'既然要疯,就疯得彻底点'。"巴顿咧嘴一笑,"看来你的堂吉诃德精神会传染。"
他们研究地图到凌晨,最终确定了每个细节。当第一缕阳光染红海面时,乔治将莉莉贝特的画和伊丽莎白的信贴身收好。
南安普顿港苏醒了。登陆舰的汽笛声中,乔治看到蒙哥马利站在码头尽头,朝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更远处,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车窗里飘出一缕雪茄烟。
"为了不可能实现的梦。"乔治轻声哼唱着昨晚的旋律,踏上了登陆舰的跳板。
"去梦想那不可能的梦,
去对抗无法战胜的敌人,
去承受难以忍受的悲痛,
奔向勇者都不敢去的地方!"
"这是我的心愿,追随那颗星,
无论多么遥远,无论多么绝望,
为正义而战,永不言弃,
首到我英勇牺牲!"
"去纠正无法纠正的错误,
去爱那纯洁而遥远的她,
当双臂己疲惫不堪,
仍要奋力触碰星辰!"
"这是我的追求,追随那颗星,
无论多么遥远,无论多么绝望,
为真理而战,永不言弃,
首到我灵魂安息!"
歌声好像从远方传到船上,又好像从船上传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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