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司令部的铁皮屋顶,像无数手指在弹奏走调的三味线。木村兵太郎跪坐在将官室的榻榻米上,指尖着军刀柄上的菊花纹章。刀身映出他扭曲的倒影——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伤疤在烛光下宛如蜈蚣。
"阁下,牟田口师团全线溃退!"参谋长的声音在门外颤抖,"英军装甲部队己经突破彬马那!"
木村缓缓睁眼,刀光映出他瞳孔里跳动的火焰。他面前摆着三份电报:牟田口的求援信、东京大本营的斥责令,以及...那份来自南京的密件。火漆印上的菊花徽记让他胃部抽搐。
"传令。"他的声音轻柔得像在吟诵和歌,"启动菊水作战。"
参谋长倒吸冷气。这是以神风特攻队为蓝本的自杀式作战,每个士兵都将绑着炸药冲向敌军坦克。
木村起身推开纸门,暴雨立刻打湿了他的将官服。远处闪电照亮了仰光大金塔,那一瞬的光芒中,他仿佛看见无数年轻士兵如樱花般凋零。他的指甲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缅甸作战要纲》上,晕染开一片暗红。
"调遣第18、56师团至东吁。"他对着雨幕下令,"把战俘营里的英国人押到前线当人盾。"转身时,他的佩刀撞倒了花瓶,清水漫过作战地图上的英国国旗。
英军指挥部
炮弹在五英里外爆炸,震得煤油灯微微摇晃。乔治亲王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画出一道弧线,笔尖在"东吁"二字上顿了顿。三天来,日军在这个区域的调动反常地频繁。
"路易斯,他们在准备什么?"乔治抬头看向蒙巴顿。指挥部里弥漫着汗水和咖啡的混合气味,电讯兵的手指在打字机上敲出密集的声响。
蒙巴顿的指挥棒点在沙盘上:"常规防御部署。牟田口败退后,日军需要重整防线——"
"不。"乔治突然用铅笔戳向沙盘边缘,"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三个凹痕组成三角,"他们在构筑某种发射阵地。"
帐篷突然被掀开,带着湿气的风卷入。辛格将军带着个满身泥泞的钦族猎人匆匆进来,猎人象牙耳环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殿下,萨姆森的人发现这个。"辛格递上块扭曲的金属片,上面刻着日文编号。
乔治的手指立刻摸到边缘的锯齿状凸起——火箭尾翼的残片。他想起莉莉贝特上月密信中提到的德国V1火箭技术转让。帐篷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听见雨水敲打帆布的声音。
"传令第11防空旅立即——"
尖锐的呼啸声打断了他的命令。随后是地动山摇的爆炸,指挥部一侧的帆布被气浪撕开,露出外面燃烧的丛林。乔治扑向通讯设备时,看见三公里外的夜空被十几道尾焰照亮,那些飞行器拖着橙红色的火舌,像坠落的流星般砸向英军阵地。
前线
燃烧的泥土雨点般落下,阿尔琼把脸埋进积水的弹坑里。他的右耳己经听不见声音,鼓膜被第三次爆炸震破了。三十码外,一辆卡车正在烈焰中扭曲变形,轮胎烧焦的臭味混着毒烟灌入肺里。
"医护兵!三排需要——"中士的喊声戛然而止。阿尔琼转头看见半截冒着热气的躯体倒在自己身边,肠子像诡异的装饰品挂在铁丝网上。
新兵拉朱蜷缩在战壕角落呕吐,这个十九岁的孟买小子昨天还在吹嘘要第一个攻入仰光。阿尔琼用独臂拽起他衣领:"装弹!快!"
又一波火箭弹尖啸着落下。这次阿尔琼看清了——那些飞行器有着奇怪的短翼,在坠落前会发出类似女人哀嚎的声响。弹着点腾起的不是普通黑烟,而是诡异的黄绿色云雾。
"毒气!"有人尖叫。防毒面具迅速扣在脸上,像给死人蒙上裹尸布。
阿尔琼从瞄准镜里搜寻发射阵地。月光偶尔穿透云层,照亮远处山脊上短暂闪现的人影——日军工兵正在架设更多发射架。他调整标尺时,发现镜片出现重影。是毒气开始生效了?还是...
"砰!"
狙击子弹掀飞了他的钢盔。阿尔琼滚进战壕底部,听见子弹噗噗打入泥土的声音。这不是普通狙击手——对方在八百码外夜间射击,用的可能是德国提供的红外瞄准镜。
"铁公爵呼叫所有单位,"无线电突然传来那个熟悉的冷静声音,"立即撤出黄区。重复,立即撤出标记黄区。"
阿尔琼抬头看向天空。云层中传来引擎轰鸣,但这不是日军的零式战机——飞虎队的P-40机群正俯冲而下,机腹下挂着特制的燃烧弹。
吉普车在弹坑间颠簸前行,乔治紧抓着车载电台的麦克风。后视镜里,燃烧的丛林将夜空染成血红。他刚刚下令焚烧整片战区来阻隔毒气扩散,这个决定会让军事法庭吵上十年。
"殿下,东北方向发现日军渗透部队!"驾驶员突然急转方向盘。子弹打在车门上,火星西溅。
乔治拔出韦伯利左轮手枪,同时用膝盖夹住摇晃的地图板。车窗外闪过几个黑影,他们的绑腿上别着短刀——日军特种侦察队。子弹击碎后窗玻璃,碎片划过乔治的脸颊,温热的血顺着下巴滴在军服领章上。
"继续开!"乔治探身出窗,连开三枪。一个黑影应声倒地,其余人消失在丛林中。这不是普通遭遇战,而是有预谋的斩首行动。
指挥车冲进临时机场时,跑道尽头己停着架改装过的"蚊"式侦察机。陈纳德靠着机轮抽烟,独眼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上车吧,殿下。"美国人吐着烟圈,"你的'花园'需要空中视角。"
乔治爬上机翼时,远处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东吁方向升起巨大的火球,那是日军的弹药库被钦族游击队引爆了。他系紧安全带,看着舱壁上贴着的缅甸地图——上面己经布满箭头和标记,像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
"带上这个。"陈纳德丢来个铝制酒壶,"百分之百纯正肯塔基波本,比你们英国的洗碗水带劲多了。"
引擎轰鸣中,侦察机冲向布满星辰的夜空。乔治从舷窗俯瞰,燃烧的大地在视野中逐渐缩小,变成战争沙盘上的微缩景观。那些移动的火点是他派出的装甲纵队,黑烟升腾处是日军防线,而在这片死亡棋盘上,无数个阿尔琼、萨姆森、佐藤一郎正在上演各自的悲喜剧。
飞机爬升到云层上方时,乔治突然发现机舱地板上刻着行小字:"He who ands the sky ands the war."(掌控天空者掌控战争)——这是陈纳德的座右铭,也可能是整场缅甸战役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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