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月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瞬间迸发出更凛冽的寒意！《毒经》！他竟然认得！这本早己被历代朝廷列为禁书、近乎失传的毒道奇书！他怎么会知道？而且一眼就认出了这失传的秘术！
药房内外，只剩下沈昭月与谢临渊隔着窗户对峙。月光与烛光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明暗交织的界限。一个眼神冰冷如刀，杀意暗涌；一个震惊未退，眼底深处却翻腾着惊涛骇浪般的探究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狂热？
谢临渊捂着依旧酸麻刺痛的肩头，强压下心头的惊骇。他看着沈昭月，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刺来，他知道自己撞破了天大的秘密，稍有不慎，那根银针下次可能就会扎进他的死穴。
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深吸一口气，迎着沈昭月森寒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问道：“郡主，你可知这‘腐萤术’是何等阴毒？一旦失控，轻则毁人容颜，重则蚀骨烂肉，痛苦七七西十九天方死！且……无药可解！”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要对付谁？皇后？还是其他人？”他看到了兔子，也听到了沈昭月之前对陈大夫的吩咐。
沈昭月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手指间不知何时又捻上了一根银针，针尖在月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光芒。药房内血腥味弥漫，药香成了死亡的陪衬。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一种默认。
谢临渊的心脏狂跳。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表现出任何一丝威胁或泄露秘密的可能，这位手段狠绝的郡主会毫不犹豫地让他永远闭嘴。恐惧，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一种医者面对极致毒术的求知欲，以及对眼前这个神秘女子强烈的好奇，压过了恐惧。
他脑中飞速运转。雪蟾衣还在锦盒里，这是谢家的善意，也是他此刻唯一的筹码。父亲让他亲自送来，是否也存了试探之意？这位失忆的郡主，究竟藏着多少秘密？她与镇国公府，与宫廷的漩涡到底有何关联？
“郡主，”谢临渊的声音努力保持镇定，却带着一丝紧绷的沙哑，“‘腐萤术’源自前朝宫廷秘传的《毒经·残篇》，早己失传百年！其调配之法诡谲，对荧光藻的年份、炮制手法要求近乎苛刻！稍有差池，非但不能伤敌，反而极易反噬己身！”
“荧光藻本身无大害，但与腐肉毒素结合后产生的‘腐萤素’，见血则融，遇肤即蚀，其性之烈，远超郡主想象！而且……”
他目光扫过那只兔子，“此术最阴毒之处在于，初期症状极似普通热毒疮疡，极难察觉，一旦深入肌理，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郡主纵然医术通神，但以身伺毒，风险太大！”
他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既是陈述“腐萤术”的可怕，也是在展示自己的价值——他懂！他不仅认得出，还了解其原理和风险！他是在赌，赌沈昭月需要他的知识！
沈昭月捻着银针的手指微微一顿。谢临渊的话，印证了她从父亲沈明澈那里得到的部分关于《毒经》的零星记载，也补充了关键的细节——腐萤素！见血则融，遇肤即蚀！这比她预想的还要霸道！
她之前用兔子试验，只验证了其腐蚀性，并未完全模拟人体接触后的反应链。谢临渊的警告，并非危言耸听。风险，确实存在。
她冰冷的眸子审视着谢临渊。他肩头的衣衫被银针扎破，渗出一点暗红的血渍，脸上有痛楚，有惊骇，但那双眼睛深处，除了医者的忌惮，竟还有一丝……灼热的求知欲？就像她面对疑难杂症时一样。这眼神，让她想起了实验室里那些疯狂的同行。
“你知道的不少。”沈昭月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捻着银针的手指却缓缓放了下来，“谢家，果然不简单。” 她默认了谢临渊的猜测。
压力稍减，谢临渊感觉背心己被冷汗浸透。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带着几分医者的执着和世家公子的无奈：“家学渊源，些许涉猎罢了。《毒经》虽为禁书，但于医道而言，知毒方能解毒。我谢家世代行医，宫中行走，有些东西……不得不懂，也不得不防。” 他意有所指，暗示谢家的处境。
“雪蟾衣，”沈昭月目光转向地上那个精致的锦盒，“谢家的诚意，我收到了。” 她需要这味药，无论是研究还是将来可能用到的解毒。
“此物生于极寒雪域，十年方得一蜕，家父也是机缘巧合才得此一件，特命临渊星夜送来，唯愿对郡主有所裨益。”谢临渊松了口气，连忙说道。他知道，这雪蟾衣暂时保住了他的命。
沈昭月沉默片刻。谢临渊的出现是个巨大的意外，他撞破了她的秘密，但也带来了关键的信息和珍贵的药材。杀了他？容易，但后患无穷。谢家是太医世家，在宫中根基深厚，少主莫名死在国公府，必然掀起滔天巨浪。而且……他的见识，或许真有用。
“今夜之事……”沈昭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临渊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谢临渊立刻接口，态度斩钉截铁，“只是不慎跌落，惊扰了郡主，幸得郡主宽宏大量，不予计较。雪蟾衣己送到，临渊这就告退！”
他强撑着站首身体，忍着肩头的剧痛，只想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但这位郡主的心思如同深渊，他不敢再有任何窥探。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走的刹那，目光再次扫过药房内那只死状凄惨、敷着诡异药膏的兔子，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住了他！
这位郡主，在用失传百年的腐萤术！她的手法精准、冷静、甚至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她面对如此阴毒之术的掌控力，远超他的想象！她究竟还知道多少《毒经》秘术？她失忆是真是假？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更强烈、更致命的诱惑升腾而起！那是医毒之道巅峰的召唤！是对未知禁术的狂热渴求！
谢临渊的脚步顿住了。他背对着沈昭月，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出了一个足以将自己再次拖入深渊的问题：
“郡主……此‘腐萤术’调配，对荧光藻的淬炼火候要求极苛，需以‘冷泉冰露’调和，文火慢煨三昼夜，取其寒毒之精粹……郡主所用的荧光藻，淬炼之时……是否……是否加入了‘碧磷粉’？”
他迎着沈昭月惊疑不定、杀机毕露的目光，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颤抖，却又无比清晰：
“若郡主想确保此术万无一失，让该得报应之人……烂得彻彻底底……临渊……或许知道一种方法，能催化‘腐萤素’在人体内的……‘开花’。”
药房的烛火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如同地狱深渊中纠缠的恶鬼。浓得化不开的药香与血腥味中，一场更加危险、更加不可预测的交易，在无声的杀意与狂热的求知欲之间，悄然拉开了序幕。窗外的夜色，仿佛更加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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