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重难返?”沈昭月冷冷打断,目光如电扫过两名府医,“我看是庸医误人!心脉郁结,淤血内阻,外邪引动旧伤,这本是急症,当以猛药破淤,疏通气机为先!你们用的这是什么?温吞补药,西平八稳,只会让淤堵更甚,加速心脉衰竭!这药方,谁开的?用了多久?”
两位府医被她凌厉的气势和精准的判断惊得冷汗涔涔。忠叔浑浊的眼中却猛地爆出一丝精光,看向沈昭月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一丝……希冀?
“回……回世子妃,药方……是之前宫里刘太医来诊视后定的方子……用了有……有小半个月了。”府医战战兢兢地回答。
“宫里刘太医?”沈昭月心中冷笑。又是宫里!那边的手,伸得可真长!
她不再理会府医,转向忠叔:“忠叔,劳烦您,取烈酒、干净棉布、银针、还有……”她迅速报出几味药材,“速速备齐!”
忠叔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声:“老奴这就去办!” 他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冲了出去。这位跟随老国公半生的忠仆,从世子妃的眼神和果断中,看到了一线生机。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松涛院内鸦雀无声,只余下沈昭月冷静而利落的指令。她以烈酒为萧寅擦拭心口和几处大穴,手法娴熟地施针,银针在她指尖翻飞,精准刺入膻中、内关、心俞等要穴。她亲自将带来的几味药材捣碎,混合烈酒调成药泥,敷在萧寅心口和后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渐渐地,奇迹发生了。萧寅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了一些,蜡黄的脸上也浮现出极其微弱的血色。虽然人依旧昏迷,但那萦绕不去的死气,似乎被驱散了一丝。
两位府医看得目瞪口呆,忠叔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世子妃……老奴替国公爷,谢世子妃救命之恩!”
沈昭月收针,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摆摆手:“忠叔请起。国公爷吉人自有天相,我只是尽本分。之前的药立刻停了。按我新开的方子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三次,务必由您亲自盯着煎煮,不得假手于人!” 她提笔写下一张药方,字迹刚劲有力,药方以破淤通络、强心固本为主,与之前的温吞方子截然不同。
“是!老奴谨记!定当寸步不离!”忠叔双手颤抖地接过药方,视若珍宝。
沈昭月看着忠叔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感激,心中微动。这位老人,是萧寅最忠诚的屏障。她照顾萧寅,既是责任,也是在萧凛不在时,为自己、也为听雪阁,在国公府这潭深水中,立下一根坚实的支柱。
照顾萧寅耗神费力,但沈昭月并未忘记另一件重要的事——进宫觐见。太后、皇帝,这两座大山,在她离京期间不知又起了什么心思。她必须主动出击,探听虚实。
回府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沈昭月便己盛装打扮。她特意挑选了颜色庄重却不失雅致的宫装,发髻间只簪了一支通体莹润的羊脂白玉簪,低调内敛。她带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姚太后一身绛紫色常服,靠坐在铺着厚厚锦垫的紫檀木榻上,手里捻着一串翡翠佛珠,神色看似平和,但细看之下,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忧思。她身边侍立着心腹林嬷嬷。
“月儿,叩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沈昭月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起来吧,快起来,赐座。”太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急切,目光紧紧锁在沈昭月脸上,仿佛想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去侯府月余,瞧着气色倒比先前好些了。你母亲……青瑶她……”太后的声音微微发哽,捻着佛珠的手指停顿了,“她身子……可还撑得住?夜里咳得可还厉害?药……可按时用了?”
一连串的问句,充满了为人母的深切牵挂和无力感。纵使贵为太后,手握权柄,面对缠绵病榻、远居别院的亲生女儿,那份担忧和心疼却与寻常母亲无异。
沈昭月心中一酸,真切地感受到了太后对母亲的思念。她恭敬回答,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谢外祖母挂念。母亲虽仍体弱,但精神尚可。她……她时常对着窗外的栖霞山发呆,说那里的云雾,像极了慈宁宫后苑清晨的模样。药都按时用了,父亲亲自调配,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特意提到母亲对慈宁宫的思念,触动太后心弦。同时示意青黛奉上紫檀木长匣,“母亲感念外祖母日夜忧心,虽不能亲至,特命月儿带回一支百年份的‘老山参’,是父亲早年深入北疆雪山,九死一生才寻得,炮制得法,最是温养心脉。”
“母亲说……愿以此参,稍慰外祖母慈怀,盼您凤体安康,福寿绵长。” 她强调这是母亲的心意,是父亲用命换来的,分量极重。
太后看着匣中那株形态遒劲、灵气逼人的老山参,听着女儿对自己的思念,眼圈微微泛红。林嬷嬷连忙上前接过匣子。
太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青瑶她……有心了。哀家……哀家只盼着她能少受些苦楚。” 她看向沈昭月,眼神复杂,“你在她身边,她心里也能宽慰些。萧家那边……唉,也是苦了你了。”
沈昭月捕捉到太后语气中的松动和对萧家状况的无奈。她知道机会来了。她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真挚的恳切:“外祖母,母亲常说,这世间,唯有血脉至亲的牵挂最是真切,也最是割舍不下。”
“昭月在母亲身边,看着她强撑病体,只为不让父亲和我们担忧,心中……实在不忍。” 她抬眼,目光清澈却带着一丝哀伤,首视太后,“外祖母,母亲心中最放不下的,除了父亲和孙媳,便是您了。”
“她总说,幼时在您怀里,是此生最安稳的时光。孙媳斗胆恳求皇祖母,为了母亲这份牵念,也请您千万保重凤体。有些事……或许非人力所能强求,但若能……若能多留几分余地,让这份牵挂得以延续,让母亲少些忧心忡忡,于她病体……或也是良药一剂。”
她的话极其隐晦,但核心意思明确:为了长公主楚青瑶的身体和心境,希望太后能给她们帮助,施加一些缓和矛盾的影响力,留有余地。这是以楚青瑶的健康为筹码,向太后发出隐晦的结盟信号。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指猛地一紧!她何等精明,瞬间听懂了沈昭月的弦外之音。她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沉静、胆识过人的外孙女,心中波澜起伏。
一边是皇帝的宏图霸业和对萧家的忌惮,一边是病弱女儿的生命和唯一的血脉的安危与恳求。权欲与亲情在她心中激烈撕扯。
良久,她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眼神中的锐利被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妥协取代。她没有首接回应沈昭月的话,只是疲惫地摆摆手:“哀家知道了。你是个有心的孩子。回去……好好照顾你母亲。告诉她,哀家……一切都好,让她安心养病,不必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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