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躯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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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残躯遗恨

 

手术无影灯刺眼的白光扎进楚清澜的瞳孔。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视野边缘,监护仪尖锐的蜂鸣声撕扯着耳膜。

“楚主任!血压测不到了!”

“心电首线!除颤仪!快!”

助手惊惶的喊叫变得模糊。楚清澜指尖残留着滑腻感,那是温热血浆涌出的黏稠。意识从冰冷的手术台下坠,坠入黑暗深渊。最后的感觉,是身体深处撕裂的剧痛,以及淹没一切的黑暗。

寒冷是唤醒她的第一道鞭子。

寒意从身下冰冷的土炕钻入骨髓。紧随其后的是头颅深处的剧痛。楚清澜猛地倒抽一口气,冷空气裹挟着尘土味、霉味和一丝血腥气,灌满了她的鼻腔和胸腔。

她艰难地掀开眼皮。没有无影灯,没有金属器械,没有消毒水气味。眼前是陌生的景象——低矮的泥坯屋顶,几处洇湿的水渍边缘长着霉斑。破窗灌进寒风,吹得油灯火苗摇曳,投下阴影。

身下是铺着板结稻草的土炕,硌得她生疼。盖着的“被子”是一堆散发霉味的破布烂絮。她蜷缩起身体,牙齿咯咯打颤。

就在这时,另一股“寒流”席卷了她的意识!那是从这具身体里爆发的记忆洪流!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冲撞进来:

——朱漆大门被撞开,甲胄声响彻庭院。父亲楚明远被禁军反剪双臂拖出书房。他挣扎着回头,目光钉在她身上,无声嘶喊:“澜儿!冤!楚家冤——!”

——鼓声擂响,监斩官冰冷的声音宣判:“太医楚明远,谋害陛下,罪证确凿!处斩!楚家男丁,流放北疆!女眷,没入教坊司!” 血光冲天!一颗头颅滚落尘埃!

——女眷的哭嚎被粗暴打断,被绳索串起,押往教坊司。

——唯有她自己,被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审视:“罪臣之女?…太医院缺个打下手的贱役,戴罪立功吧!” 她被丢进这间陋室,成了“戴罪医女”。

“呃啊……”楚清澜痛苦地捂住剧痛的头。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眼前发黑。她穿越了!从一个外科主任,变成了一个背负血仇的古代罪女!

强烈的求生欲瞬间烧尽了迷茫和恐惧,与原主的怨愤和“冤”字的执念融合!活下去!必须活下去!为了这身体,更为了那血仇!楚清澜猛地睁开眼,眼中只剩下冷静和一股狠厉。

她忽略环境和身体的虚弱,开始自我评估。肌肉萎缩乏力,皮肤干燥,指甲苍白——严重营养不良。手臂、小腿有多处青紫瘀伤。后脑勺一个肿块隆起,按压时刺痛,伴随眩晕恶心——重度颅脑损伤!原主因此丧命。

身边没有药物。她艰难撑起身体。墙角有一个粗陶水缸。她砸开冰面,舀起冰水,撕下衣角蘸湿,清理伤口。冰冷让头脑清醒,动作精准利落。

清理完伤口,她看向炕角的粗布包袱。解开包袱结。里面只有两件打补丁的粗布衣裙。她抖开,动作顿住。包袱底层垫着一块厚粗麻布。她拿起,入手沉甸。

里面包裹着的,是一套针灸用具。一个旧皮套,插着几根发乌的银针。皮套一角绣着一个模糊的“楚”字。这是父亲楚明远的遗物!

楚清澜着那个“楚”字。指腹划过皮套边缘时,一种细微的“硬”感被她捕捉到。那像是一层纸,藏在皮子夹缝深处。她眼神一凝,心脏猛跳。秘密?父亲留下的线索?她指尖触到缝合线,又停住。不行!这里不安全!她深吸气,将皮套贴身藏入怀中。那点硬物感紧贴着心口。

“冤……”她无声咀嚼着这个字。无数疑问压在心头。

就在这时,一阵压低、幸灾乐祸的交谈声,顺着破窗缝隙被寒风送了进来:

“…听说了吗?承庆宫那位小主子…眼瞅着不行了!浑身滚烫,伤口流脓…”

“…可不是!赵首座带院判看过,没用!”

“…啧,要是龙驭上宾了,太医院…怕要掉脑袋…”

“…嘿嘿,反正有高个子顶着…”

声音渐渐远去。

陋室中,死寂。

楚清澜靠在冰冷的土墙上,脸色苍白,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小皇子病危?严重感染?太医院束手无策?一个渺茫的机会出现在她面前。

冰冷的手指,按在了怀中那藏着秘密的针灸包上,又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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