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扶着龙椅扶手才勉强站稳，胸口的“咕噜”声越来越响，像有口血堵在喉咙口，上不来也下不去。他死死盯着萧念安，看那孩子保持着停步的姿势，紧闭的眼皮上沾着细小的黑灰，不知是从哪处阴沟里带来的。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的声音比蚊子哼还轻，指尖却在龙椅扶手上抠出深深的月牙痕。
念安没回答，只有风从殿门缝隙钻进来，掀起他鹅黄色小袄的衣角，露出底下一片青紫的淤痕——那是被禁军拖拽时留下的印子，萧景琰在下令处理“余孽”时，曾远远瞥见过一眼。
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龙袍前襟上，洇出深色的水渍。萧景琰突然发现，这孩子站着的位置，恰好在金砖上一道极浅的刻痕处——那是当年先帝考较皇子们射箭，萧承翊一箭射偏，箭头擦过地砖留下的印记。那时念安刚会走路，总爱踩着这道刻痕学皇叔拉弓的模样。
“别站在那儿……”萧景琰的声音发飘，“换个地方……”
念安竟真的动了，僵硬地挪了半步，正好避开那道刻痕。
这一下，萧景琰反而更怕了。他猛地想起太医院的老院判说过，人死后若有执念，尸身会循着生前的记忆游走，可从没有听说过，还能听活人的指令。
他猛地抬头看向殿梁，空荡荡的横梁上只有积灰，可那“咕噜”声却越来越响，仔细听去，竟像是从龙椅底下传上来的。
萧景琰低头看向龙椅底下，金砖铺得严丝合缝，连半只虫影都没有。那“咕噜”声还在响，他猛地抬腕，才发现是自己捏着龙椅扶手的指节在发颤，汗液渗进木雕的纹路里，摩擦出细碎的声响，竟被他错听成了心悸的轰鸣。
“呵……”他低笑一声，抬手抹掉额角的冷汗，眼神重新变得狠厉，“不过是个没了魂的娃娃，怕什么。”
他看向萧念安，试探着抬了抬下巴：“过来。”
那孩子果然迈着僵硬的步子，一步一顿地走到龙椅旁，动作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膝盖弯都没打首。
“抬手。”萧景琰又下令。
念安的胳膊首首地举起来，小巴掌张开，掌心还沾着点黑灰，不知是从哪蹭来的。
接连几个指令都被精准执行，萧景琰悬着的心彻底放下，甚至涌起一股扭曲的得意。他伸手捏住念安的下巴，那皮肤冰凉僵硬，却乖乖地任他摆弄，眼皮都没颤一下。
“好孩子，”他凑近了，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你看这龙椅，以后就是你的家。苏珩不是想反吗？等天亮了，你就替朕去会会他。”
他想象着苏珩看到念安“死而复生”时的惊骇，想象着禁军被这“不死孩童”吓破胆的模样，指腹在念安冰冷的脸颊上：“你不会疼，不会累，更不会背叛朕。有你在，这天下谁也动不了朕。”
念安依旧没反应，只是嘴角那抹诡异的上扬似乎更深了些，像个被刻上去的假笑。萧景琰没在意，他正沉浸在掌控一切的里，指尖划过龙椅的金边，仿佛己经看到苏珩跪地求饶的模样。
风从殿门缝隙里钻进来，吹得长明灯的光晕晃了晃，把念安的影子投在龙椅上，与那团金龙的暗影重叠在一起，竟分不清哪是傀儡，哪是王座上的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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