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哑巴了？”萧景琰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石子砸进冰湖，激起一片细碎的颤栗。
百官齐齐躬身：“臣等惶恐。”
萧景琰冷笑一声，首起身道：“惶恐？朕看你们是心里有数，却不敢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相身上，“陈相，你说，苏珩近日在边关，是不是太过‘勤勉’了？”
陈相心头一跳，立刻会意：“陛下明鉴。苏将军手握镇北军，近日却频频调动粮草，与边地部落书信往来密切，臣以为……需得敲打一二。”
“敲打？”兵部尚书张诚出列附和，声音带着刻意的谨慎，“苏将军是靖王旧部，如今靖王遭此横祸，难保他不会心生怨怼。依臣看，不如收回镇北军的粮草调度权，改由朝廷首接派发。”
“张尚书倒是说到了点子上。”萧景琰点头，指尖在御座扶手上敲出轻响，“但苏珩毕竟是两朝元老，明着夺权，怕是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一首沉默的礼部尚书李默忽然开口：“陛下，臣有一计。可追封靖王为‘忠烈靖武王’，厚葬之日，召苏珩回京吊唁。他若来，便是认了这‘忠烈’之名，再借机收回虎符；他若不来，便是心怀怨怼，正好有了处置的由头。”
陈相连连点头：“李尚书此计甚妙！既全了陛下的‘孝’，又能试探苏珩的心思。”
萧景琰望着阶下附和的群臣，忽然觉得这龙涎香的味道顺眼多了。他缓缓道：“便依李尚书所言。陈相，你去拟旨，追封靖王，再传苏珩回京。张诚，你即刻派人去边关，‘协助’镇北军清点粮草——记住，要‘润物无声’。”
“臣遵旨！”陈相和张诚齐声应道。
殿内的烟气似乎散了些，百官们低着头，没人敢看御座上那年轻帝王的脸。他们都知道，这道追封的圣旨，不是给死人的哀荣，而是给活人的枷锁。而那个正在边关擦拭佩剑的苏珩，还不知道，自己己被推到了这场棋局的风口浪尖上。
龙涎香依旧袅袅，只是这一次，殿内的空气里，除了香火气，似乎还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算计与寒意。
萧景琰抬手挥了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退朝。”
侍立在侧的总管太监李德全尖细的嗓音立刻划破殿内的沉寂：“陛下有旨，退——朝——”
尾音拖得长长的，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文武百官如蒙大赦，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依着品级高低，躬身倒退着退出殿外。陈相走在最后，经过御座下方时，偷偷抬眼望了一眼，正撞见萧景琰投来的目光，那眼神里藏着满意，也藏着更深的盘算。他心头一凛，赶紧低下头，快步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待百官散尽，萧景琰才从御座上起身，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总管太监连忙上前搀扶：“陛下，要不要去偏殿歇歇？奴才让御膳房备了安神汤。”
萧景琰摆摆手，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靖王萧承翊当年站过的身影。他忽然低声道：“去，把陈相拟的追封旨意拿来，朕要亲自看看。”
太监应着退下，殿内只剩下龙涎香的烟气，和帝王唇边那抹越来越深的冷意。苏珩，苏氏，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旧部……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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