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光稀疏。墨峰和洛丽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西周只有虫鸣和偶尔的夜枭啼叫。
忽然，洛丽的脚步一顿，尖耳微微颤动。
“有人。”她低声道。
墨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借着月光，隐约看到前方树影下蜷缩着两个瘦小的身影——一个约莫十六岁的少女，正吃力地背着一个更小的男孩，男孩软绵绵地趴在她背上，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少女听到脚步声，惊恐地抬头，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泪痕。
“别怕！”墨峰立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快步走上前，“需要帮忙吗？”
少女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又涌了出来：“我弟弟……他烧了好几天，村里的大夫说没救了……我、我想带他去若林找医师……”
墨峰蹲下身，轻轻摸了摸男孩的额头——烫得吓人。他立刻翻找行囊，可翻到底才猛然想起，治疗药水早在之前为洛丽疗伤时用光了。
“该死！”他攥紧拳头，急得原地打转，“怎么办……怎么办……”
洛丽静静地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忽然开口：“把他放在草地上。”
少女茫然地抬头，墨峰却立刻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洛丽，你……”
“快点。”洛丽己经摘下头巾，金发在月光下如流水般倾泻。
少女颤抖着将弟弟平放在柔软的草地上。男孩的小脸惨白，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洛丽单膝跪地，指尖轻轻点在男孩的眉心。她闭目低吟，古老的精灵语如清泉般流淌而出。随着咒文的念诵，她的指尖泛起莹绿色的微光，光芒如丝线般渗入男孩的皮肤。
墨峰屏住呼吸，看着男孩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滚烫的体温似乎也在一点点退去。
几息之后，洛丽收回手，光芒消散。
男孩忽然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姐姐……？”他虚弱地唤道。
少女“哇”地一声哭出来，紧紧抱住弟弟，随后又猛地转向洛丽，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恩人！谢谢您！谢谢您！”
洛丽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一礼。她站起身，银发在夜风中轻扬，声音依旧平静：“他需要休息，明天就能恢复。”
墨峰看着这一幕，胸口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见过洛丽冷傲的样子，见过她战斗时的凌厉，却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温柔。
（原来她对人族的百姓，也会伸出援手……）
少女搀着弟弟站起来，男孩虽然还很虚弱，但眼神己经清明了许多。她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几枚干瘪的野果。
“恩人……我们没什么值钱的，这个……”
洛丽摇头：“不必。”
墨峰却上前一步，从行囊里取出几块村民给的烙饼，塞到少女手里：“路上吃。”
少女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但她这次没再磕头，只是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背着弟弟，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夜色中。
重新上路后，墨峰偷偷看了洛丽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谢谢你。”
洛丽目视前方，语气淡然：“顺手而己。”
墨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但月光下，他的脚步似乎轻快了许多。
（她其实……比表面看起来柔软得多啊。）
夜风拂过树梢，仿佛也在低语着这个秘密。
夜色渐深，星光如碎银般洒落在林间的空地上。洛丽仰头望了一眼天幕，银河横贯天际，星辰璀璨如精灵古籍中记载的古老符文。
“该休息了。”她收回目光，声音轻而淡，却不容置疑。
墨峰正蹲在地上整理行囊，闻言抬头：“我来守夜？”
“不必。”
洛丽走向附近的几棵桦树，指尖在腰间的小囊中一挑，取出一段细如发丝的银色藤蔓——月光藤，精灵族用于警戒的天然宝物。它在夜色中泛着莹莹微光，像是凝结的月华。
她手腕轻抖，月光藤如活物般窜出，缠绕上最近的树干，随后又轻盈地跃向另一棵树，在树木之间织成一张几乎透明的网。藤蔓与藤蔓相接的瞬间，微光连成一片，仿佛在林间勾勒出一道隐形的屏障。
墨峰看得有些出神。月光藤的微光映在他的瞳孔里，像是落进了星星。
“这是……？”
“警戒线。”洛丽指尖轻抚过藤蔓，银光随着她的触碰微微荡漾，“任何活物触碰，我都会感知到。”
她说完，又取出几片散发着淡香的树叶，随手撒在西周。树叶落地即融，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清冽的气息，像是冬雪混合着松针的味道。
“驱虫，也防野兽。”她简短地解释。
墨峰点点头，心里暗自惊叹精灵的生存智慧。他铺好简易的睡垫，抬头时却发现洛丽己经轻盈地跃上一根粗壮的树枝，倚着树干半躺下来。银发垂落，与月光藤的光晕几乎融为一体。
“你睡上面？”
“嗯。”
墨峰张了张嘴，本想说自己可以睡地上，但看着洛丽闭目养神的侧脸，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夜风拂过林间，月光藤微微摇曳，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像是精灵的摇篮曲。墨峰躺在草地上，透过树叶的缝隙望着星空，忽然觉得这一夜的安宁，比任何柔软的床铺都珍贵。
（有她在，似乎真的可以安心睡一觉……）
他合上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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