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家院子里摆了几张木桌，村里人听说墨峰回来了，纷纷带着自家的菜过来凑热闹。
桌上摆着炖野兔、腌菜炒腊肉、刚蒸好的玉米馍馍，还有一坛老张珍藏的米酒。
小荷坐在墨峰旁边，捧着那罐蜜渍浆果，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亮晶晶的。
“墨峰啊，这次回来待多久？”赵叔抿了口酒，笑眯眯地问。
“几天吧，之后还得出去。”墨峰夹了块兔肉，语气平静。
“哎，你这孩子，总往外跑。”铁匠王婶叹了口气，“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娃都会打酱油了！”
酒过三巡，话题果然转到了“娶媳妇”上。
“墨峰啊，你今年17了吧？”老猎人赵叔掰着手指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满地跑了！”
“是啊是啊！”王婶附和道，“隔壁村李家的闺女，人勤快，长得也俊，要不要给你说说？”
墨峰闷头扒饭，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急。”
“还不急？”赵叔瞪眼，“你妹妹都十三了，再过两年也该说亲了，你当哥的不成家，她咋办？”
墨峰筷子一顿，抬眼看向小荷。
小荷正偷偷把浆果往玉米馍馍里夹，察觉到他的目光，吐了吐舌头。
“我会照顾好她。”墨峰最终只说了这一句。
宴席散后，墨峰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月亮。
小荷己经睡了，怀里还抱着那本彩色绘本。
夜风微凉，带着泥土和稻谷的气息。
——这是家的味道。
但此刻，他的思绪却飘回了西摩尔克城，飘回了那座充满血腥味的礼拜堂……
“教会……真的错了吗？”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想起商人说的话——
“主教私下里搞什么‘血脉实验’，把混血种当牲口一样宰……”
但另一方面……
如果教会的研究真的能让人族在战争中占据优势呢？
如果下一次魔族或精灵大军压境，人类没有足够的力量抵抗呢？
——他的阻挠，会不会反而害了更多人？
墨峰握紧了拳头。
他刺杀主教，是因为看到那些孩子被折磨。
但如果……那些实验真的拯救过人类呢？
他掏出那封来自若林城的信，又读了一遍。
“西摩尔克教会近日动荡，你若在彼处，务必小心。”
张泽明是聪明人，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提醒自己。
——若林城，或许有他想要的答案。
墨峰收起信，深吸一口气。
无论如何，他得先弄清楚——
教会的实验，到底是为了拯救，还是纯粹的疯狂？
而他自己……究竟站在哪一边？
夜深人静，墨峰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望着星空。
——教会，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回想起小时候父亲讲过的故事：
古代抗魔战争：
五百年前，魔族大军横扫人类平原，焚烧村庄，吞噬生灵。
是初代教皇高举圣光旗帜，联合所有人类城邦，死守分割人类平原南北的长灵江。
教会研发的“圣银武器”和“净化符文”，成为人类对抗魔族的关键。
战后重建：
教会协助国王镇压叛乱，恢复秩序，建立法典。
他们修建医院，治疗瘟疫，让流民得以安居。
——没有教会，人类或许早己灭亡。
但墨峰也亲眼见过教会的另一面——
混血种的惨剧：
精灵与人类的混血孩童被绑上火刑架，只因为“可能继承精灵魔法”。
思想的禁锢：
任何与异族合作的人类，都被视为“叛徒”。
书籍被焚毁，学者被流放，只留下教会认可的“真理”。
——他们保护了人类，却也扼杀了人性。
夜风吹过，墨峰攥紧了手中的剑柄。
如果下一次魔族入侵时，人类因为他的阻挠而失去抵抗之力……
——他会不会成为罪人？
但下一秒，他眼前浮现出那个精灵混血孩童的脸——
苍白、恐惧，被锁在祭坛上，等待被抽干血液。
“不……有些事，无论如何都不该被允许。”
墨峰站起身，望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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