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李墨舌战群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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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李墨舌战群愚

 

“妖物”两个字像块冰,扔进沸水里的人群瞬间凉了半截。原本拥护林炙的乡亲们纷纷后退,连几个常来的力工都缩到了槐树后,眼神里的热络被恐惧取代——在这个连打雷都要烧香拜佛的世道,“妖术”比毒药更让人胆寒。

周公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折扇“唰”地展开挡在身前,像是那薄薄一层纸能隔住妖邪:“你……你真有那物件?”他虽馋烤串的香,却更怕沾染上不祥,毕竟上个月邻县就有个“通鬼神”的巫医,被活活烧死在木桩上。

张师爷见状,腰杆又硬了起来,尖声道:“周公子看见了吧?这小子定是妖人!老猎户死得蹊跷,说不定就是被他的妖术所害!”他冲衙役使了个眼色,“快!把这妖人拿下!若是让他跑了,咱们都得受牵连!”

衙役们犹豫着上前,手里的锁链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林炙攥紧了拳头,后背的冷汗浸湿了粗布褂子——他能解释打火机是“番邦奇物”,却没法凭空变出个西域商人来作证;他能证明调料无毒,却堵不住悠悠众口对“妖术”的恐惧。

“住手!”

一声厉喝刺破了恐慌的氛围。李墨往前一步,青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那本卷边的《论语》被他攥得发白。这文弱书生此刻却像柄出鞘的剑,锋芒首指张师爷:“张师爷身为朝廷命吏,不思查明真相,仅凭‘妖物’二字就定人罪名,难道忘了孔圣人‘不语怪力乱神’的教诲?”

张师爷被问得一愣,随即嗤笑:“李秀才,少拿圣人压我!老猎户尸骨未寒,他婆娘亲眼见了那能自己着火的妖物,难道还有假?”

“亲眼所见,便一定是真?”李墨目光扫过人群,声音陡然拔高,“诸位父老乡亲,上月城隍庙前卖符的道士,说能驱鬼治病,结果收了钱就跑,那符纸还不如草纸结实——可见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

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痛处,人群里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有几个被假符骗了钱的妇人,看向张师爷的眼神顿时带了些怀疑。

李墨趁热打铁,指着林炙的烤炉:“林小哥的烤串,诸位几乎天天吃,可有谁中过毒?有谁见过他念咒作法?”他顿了顿,突然提高声调,“我倒见过他天不亮就去荒地采草,见过他蹲在井边洗肉洗到指尖发白,见过他为了让炭火匀些,守在炉边汗流浃背——这哪里是妖术?这是心血!”

“可……可那火折子……”有个老者颤巍巍地开口,他孙子昨晚还缠着要吃烤肠,此刻却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那不是火折子,是‘燧木遗珍’!”李墨信口胡诌,脸上却不见半分慌乱,“《山海经》有云:‘燧人氏钻木取火,遗火精于西域,状如黑石,触之即燃’——这分明是上古圣人传下的物件,怎么到了某些人嘴里,就成了妖物?”

他这话半真半假,《山海经》里确实有燧人氏取火的记载,只是“火精”之说纯属他临场杜撰。可乡邻们大多不识字,听他引经据典,又说得掷地有声,不由得信了大半。连周公子都收起了折扇,皱着眉琢磨起来——若是上古圣人的物件,那倒不算妖邪,说不定还能辟邪。

张师爷急了:“你胡说!哪有什么‘燧木遗珍’?分明是你为了包庇妖人,瞎编乱造!”

“我瞎编?”李墨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块磨损的玉佩,往石桌上一拍,“我李墨虽穷,却也是圣人门生,功名在身!若我所言有半句虚言,甘受革去功名、杖责三十之罚!张师爷敢不敢与我赌?”

这话掷地有声,连衙役们都停住了脚步。在这小镇上,秀才功名比银子还金贵,没人会拿前程开玩笑。张师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嗫嚅着说不出话——他收王老板好处的事本就心虚,哪敢赌这一把?

“至于那调料……”李墨话锋一转,看向围观的刘婆婆,“刘婆婆前日风寒咳嗽,吃了林小哥的烤串,可有不适?”

刘婆婆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吃了两串,倒觉得身子暖了,夜里睡得香!”

“张大哥每日扛三百斤石头,吃了烤串,可有手软脚软?”

力工张大哥挠挠头:“没有啊,昨天还多扛了两趟!”

李墨一连问了七八个人,个个都说烤串不仅无毒,反而开胃解乏。他最后看向老猎户的妻子,声音柔和了些:“大婶,您丈夫与林小哥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加害?倒是王老板,屡次三番刁难林小哥,昨夜又恰好在荒地附近……”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王老板编织的谎言。老妇人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嘴唇哆嗦着:“王老板……他前日确实去荒地看过……还问我男人,知不知道哪有‘能麻倒人的草’……”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我就说王老板不对劲!”

“定是他想抢方子,害了人还想栽赃!”

“把王老板抓起来问个清楚!”

张师爷彻底慌了,缩在一旁不敢吭声。周公子见状,折扇往手心一拍:“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聚宝阁抓人!要是让那老狐狸跑了,我拆了你们的骨头!”

衙役们如梦初醒,提着锁链往聚宝阁冲去。可刚跑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伙计们的尖叫——王老板竟从后窗跳了出去,翻过后墙跑得没了踪影,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账本和几个吓得发抖的伙计。

“追!”周公子怒吼。

衙役们呼啸着追向巷尾,张师爷也夹在中间跑,跑过林炙身边时,还不忘谄媚地鞠了一躬。一场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剩下满地的炭火余烬和惊魂未定的人群。

刘婆婆颤巍巍地走过来,给林炙鞠了一躬:“林小哥,对不住,是我老婆子糊涂……”

“大婶别这样。”林炙连忙扶住她,“您也是被人骗了。”

几个力工也围过来,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林小哥,刚才对不住啊,我们……”

“没事。”林炙摆摆手,心里却没轻松多少。王老板虽然跑了,但他知道,这老狐狸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经此一事,“妖物”的阴影怕是很难从乡亲们心里散去,说不定哪天就会再被人翻出来做文章。

“林小哥,”李墨走过来,额角渗着细汗,却笑得坦然,“没事了。”

“今日多亏李兄。”林炙真心实意地拱手,若不是这秀才挺身而出,他此刻怕是己经被拖去衙门了。

李墨摆摆手,捡起地上的《论语》,拍了拍灰:“我只是看不惯有人仗势欺人罢了。不过……”他压低声音,“王老板跑了终究是个隐患,而且那‘火精’之事,虽暂时压下去了,却也得想个万全之策。”

林炙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他抬头看向聚宝阁紧闭的大门,阳光照在朱漆门板上,却驱不散那扇门后藏着的阴翳。

就在这时,狗蛋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指着街角的墙根:“神仙哥哥,你看那是不是王老板的伙计?”

林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个穿灰布褂子的年轻人正躲在槐树后,手里攥着个油纸包,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看,看到林炙望过来,吓得一缩脖子,转身就跑,跑的时候没注意,油纸包掉在地上,滚出个黑黢黢的东西——竟是半块沾着血迹的麻椒饼。

林炙瞳孔骤缩。

那麻椒的味道,和他秘制撒料里的一模一样。

老猎户的死,果然和王老板脱不了干系,而且王老板显然己经知道了麻椒的秘密。

他捡起那块麻椒饼,指腹触到上面的血迹,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王老板跑了,但他留下的爪牙还在暗处盯着。更可怕的是,这老狐狸己经摸到了秘制撒料的底细,说不定此刻正躲在哪个角落,盘算着更阴毒的招数。

李墨也看到了那麻椒饼,脸色瞬间凝重:“这是……”

“是用我的法子做的。”林炙握紧了饼,指节泛白,“他不仅想害我,还想偷我的方子。”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烤炉里的炭火渐渐熄灭,只剩下青烟在暮色里盘旋。北街口渐渐恢复了喧闹,买肉的、打酒的、说笑的,仿佛刚才的风波从未发生。

可林炙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正汹涌。

他看着李墨担忧的眼神,又摸了摸狗蛋抓着他衣角的小手,突然开口:“李兄,你说……要是把方子改得更复杂些,再掺些只有我认识的香草,是不是就没人能仿了?”

李墨一愣,随即眼睛亮了:“你的意思是……”

林炙的目光投向西边的荒地,那里藏着无数不知名的香草,也藏着他唯一的胜算。

“王老板想玩阴的,那我就陪他玩玩。”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先找到他的踪迹——我猜,他跑不远。”

话音刚落,巷尾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比刚才衙役的速度快得多,像是奔着这边来的。

林炙和李墨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手里的东西——林炙攥着那半块麻椒饼,李墨则握住了腰间的玉佩。

暮色渐浓,未知的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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