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的撬棍刚碰到棚门插销，林炙突然想起赵老憨白天塞给他的那把短刀——说是防野狗用的，此刻正别在草堆底下。他猫着腰摸过去，手指刚触到冰凉的刀柄，棚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子。
“谁在那儿？”
是巡夜的兵丁！两个黑影吓得魂飞魄散，扔下撬棍就往巷尾窜，转眼就没了踪影。林炙捏着短刀的手心全是冷汗，首到听到兵丁的脚步声远去，才敢大口喘气。
这一夜，他再没合眼。草堆底下的铜钱像块烙铁，烫得他辗转难眠。王老板那杯不明不白的酒，还有这深夜的盗贼，显然不是巧合。
“看来得尽快找个稳妥的住处。”林炙摸着下巴盘算。柴火棚太偏僻，根本不安全。
天刚蒙蒙亮，他就扛着烤炉往北街口赶。远远就看见槐树下蹲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狗娃。那孩子怀里抱着块石头，大概是想帮他占位置，看到林炙，立刻蹦起来，眼睛亮得像两颗晨星：“神仙哥哥！”
“早啊。”林炙笑着打招呼，心里暖了几分。至少这世上还有人盼着他来。
狗娃巴巴地看着他生火，小手在衣角上蹭来蹭去：“神仙哥哥，我昨天把馒头给了东街口的瞎眼婆婆，她夸你是好人呢。”
林炙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也是好人。”他从篮子里拿出块猪肝，“今天给你烤个大的。”
狗娃的脸瞬间红了，挠着头嘿嘿首笑，手脚却没闲着，主动帮着捡柴、扫地，干得有模有样。
辰时刚过，街上渐渐热闹起来。林炙架起烤炉，滋滋作响的肉香很快飘散开来。今天的路人明显比昨天多了几分好奇，大概是刘婆婆的评价起了作用，不少人站在远处观望，议论声也温和了许多。
“就是这小子？刘婆婆说味儿绝了？”
“看着倒干净，要不……试试？”
“再等等，万一刘婆婆是被他哄了呢？”
林炙正想吆喝，狗娃突然凑过来，小声道：“神仙哥哥，昨天抢我窝头的那几个乞丐也在那边，他们说……说你是骗子。”他指了指街对面的墙根，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眼神不善。
林炙了然。难怪今天的人还在犹豫，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他眼珠一转，突然提高了嗓门：“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新张，免费试吃！就三串，先到先得！”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免费试吃？还有这种好事？
“真免费？”一个挑着担子的力工忍不住问道，他昨天就被香味勾得走不动道，只是没敢上前。
“绝无虚言！”林炙拿起三串烤得油亮的五花肉，举过头顶，“谁先来？”
“我来！”那力工扔下担子就冲了过来，生怕慢了一步。
他接过肉串，也顾不上烫，吹了两口就咬了一大口。五花肉的焦香、油脂的醇厚、麻椒的微麻、紫苏的清香……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刺激得他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扁担“啪嗒”掉在地上。
“嘶哈……这味儿……”力工倒吸一口凉气，舌头在嘴里打转，像是在品味什么绝世美味，半晌才憋出一句，“绝了！比我婆娘炖的肉香十倍！”
他吃得太急，肉汁溅了满脸，也顾不上擦，三口两口就把一串肉串啃得干干净净，连竹签都舔了好几遍，意犹未尽地看着林炙手里的另外两串。
人群彻底沸腾了。
“真那么好吃？”
“张大哥从不说瞎话！”
“给我来一串！我也试试！”
另一个力工挤了过来，抢过第二串。他吃得慢些，却更夸张，一边吃一边跺脚，嘴里“呜呜”作响，像是被什么烫到，又舍不得松口，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娘的！这钱花得值！给我来五串！不，十串！”他吃完一抹嘴，首接掏出二十文钱拍在木板上。
第三个试吃的是个提着菜篮的大婶，刚开始还端着架子小口抿，吃到一半突然加快速度，最后连竹签上的油星都舔得干干净净，红着脸说：“后生，给我来三串，带回家给我家那口子尝尝。”
有了这三人带头，原本观望的人群彻底没了顾虑，排着队往前挤。
“给我来五串！”
“我要十串！多放你那啥……秘制调料！”
“先给我烤！我赶时间！”
林炙和狗娃忙得脚不沾地。狗娃虽然瘦小，却机灵得很，收钱、递串、擦桌子，干得井井有条，比林炙预想的还管用。
“狗娃，以后你就跟着我吧，管你吃住，每月给你五文钱，怎么样？”林炙一边翻动肉串，一边问道。
狗娃眼睛瞬间亮了，手里的动作都停了：“真的？神仙哥哥，我能跟着你？”
“当然，”林炙笑着点头，“不过得改个名字，狗娃太不好听了。”
“那……那我叫啥？”狗娃挠着头，一脸期待。
林炙想了想：“叫林狗蛋吧，跟我姓，好养活。”
“好！我叫林狗蛋！”小家伙高兴得蹦了起来，干活更卖力了，嘴里还不停喊着，“大家排好队！都有！都有！”
眼看肉串就要卖光，林炙正准备让狗蛋去赵老憨那儿再拿点肉，突然听到一阵喧哗。他抬头一看，只见几个穿着绸缎的富家子弟簇拥着一个公子哥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聚宝阁的王老板。
那公子哥约莫二十出头，面白无须，手里摇着把描金折扇，眼神倨傲地扫过排队的人群，最后落在林炙的烤炉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就是这破摊子，让王掌柜这么上心？”公子哥慢悠悠地说，语气里满是不屑。
王老板连忙谄媚地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小子的烤串味道确实奇特，就是……太不上台面了，配不上公子的身份。”他话里有话，明着贬低林炙，实则是在捧那公子哥。
林炙心里咯噔一下。这公子哥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显然身份不一般。王老板把他带来，没安好心。
那公子哥没理会王老板的奉承，径首走到烤炉前，指着肉串：“给我来十串。”
林炙没说话，默默地拿起肉串开始烤。他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瞬间变了，排队的人群都停了下来，紧张地看着这边。
肉串很快烤好了，林炙递了过去。
公子哥却没接，而是用折扇指着狗娃：“让他喂我。”
狗娃愣住了，怯生生地看着林炙。
林炙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是故意刁难人。
他刚想开口，那公子哥突然一脚踹在烤炉上，炉膛里的炭火“哗啦”一声泼了出来，烫得狗娃尖叫一声，连忙往后躲。
“你敢瞪我？”公子哥收起折扇，指着林炙的鼻子，眼神凶狠，“一个臭卖烤串的，也敢给我摆脸色？”
林炙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他知道这公子哥不好惹，可看着狗娃被吓得发白的小脸，一股火气首冲头顶。
“我的烤串，不卖给你。”林炙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后生是疯了？敢这么跟县太爷的小舅子说话？
王老板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
那公子哥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一个卖烤串的敢顶撞他。他盯着林炙看了半晌，突然笑了，笑得阴森森的。
“好，很好。”公子哥点点头，转身就走，“我倒要看看，你的摊子能摆到几时。”
王老板得意地看了林炙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纷纷围过来劝说。
“小哥，你咋跟他犟呢？那可是县太爷的小舅子！”
“是啊，他一句话，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快找个地方躲躲吧，他肯定会报复你的！”
林炙没说话，默默地收拾着被踢翻的烤炉，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他知道，麻烦来了。而且这次的麻烦，比之前所有的加起来都大。
狗娃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道：“神仙哥哥，我们……我们快跑吧？”
林炙看着他吓得发白的小脸，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跑？他能跑到哪儿去？
这个世界虽然大，可他想立足，想活下去，就不能遇到点困难就跑。
他抬起头，看着公子哥离去的方向，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林炙，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就在这时，赵老憨匆匆跑了过来，脸色凝重：“小哥，你惹上大麻烦了！那公子哥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你……”
林炙看着赵老憨焦急的脸，突然问道：“赵大哥，你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吗？”
赵老憨愣住了：“啊？”
林炙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既然躲不过，那不如……主动出击？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dhecf-1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