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望着沈知意乘坐的马车消失在巷口,指节深深掐进掌心的狼图腾玉佩,冰凉的玉石也挡不住指腹传来的烫意。寒毒刚压下去的身子还泛着冷,可心口那团焦灼却烧得厉害 —— 他本该亲自送她去相府,却被突如其来的军报绊住脚。老掌柜临行前提及 "琉璃镜遇血会异动" 的话在耳畔盘旋,让他莫名想起昨夜她为他拔针时,耳后那抹被遮瑕膏盖住的红痕若隐若现,像朵怯生生藏在叶下的蔷薇。
"世子爷,该回府了。" 亲卫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他转身时,玄色大氅扫过石阶上的积雪,留下道深色的痕。暖阁里她收拾针囊的模样突然浮现在眼前:平头短发垂在颈侧,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茬上,泛着细碎的金芒;指尖捏着银针的样子专注得让人心颤,连蹙眉时鼻尖微微皱起的弧度,都刻在了他心里。他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牵念,连当年在战场受了贯通伤,靠在死人堆里等死时,也未曾这般坐立难安。
"备马。" 萧景珩的声音冷得像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冰冷下藏着怎样汹涌的浪,"去相府。"
亲卫愣住了:"可军报说北狄在边境异动......"
"让副将先盯着。" 他翻身上马时,腰间的玉佩撞在马鞍上,发出清越的响,那声音却盖不过心跳 —— 他怕她出事,怕那琉璃镜真如传言般噬人,更怕自己迟一步,就再也见不到她。"相府若出事,本王亲自担着。"
马靴踢碎冻土的声响里,他满脑子都是沈知意的样子。想起破庙里她举着扁担护在他身前,粗布衣沾满泥污却眼神发亮;想起地窖里她为他剪发时,指尖擦过他颈侧的微颤;想起昨夜她躲在屏风后,呼吸声轻得像羽毛搔过心尖。玥娘临终前托人送来的字条还在袖中:"双凰血,琉璃碎,真容现"。那时他只当是疯话,此刻却觉得每一个字都淬着寒意 —— 若她真的是相府嫡女,恢复了那张倾城容颜,还会记得回春堂药铺里,那个为她烤兔、与她共患难的平头世子吗?
相府的侧门己经围了禁军。萧景珩勒住马缰,远远看见沈知意正从马车上下来,平头短发在晨光里泛着青茬。悬着的心刚放下,却见她突然捂住耳后,身子晃了晃 —— 那是寒毒发作时他也有过的反应,是共感在作祟。他几乎是立刻就断定:她受伤了。
"出事了。" 他翻身下马,玄色披风在雪地里扫出残影,军靴踩碎冰壳的声响,竟与心跳重合。
暖阁的门被撞开时,萧景珩正撞见柳姨娘举着琉璃碎片抵向凌云咽喉。而沈知意站在满地碎镜中央,耳后的血痕凝成蔷薇形状,那双眼睛里的锋芒比他腰间的刀还利。他突然想起初见时她举着扁担护他的模样,原来这朵在泥沼里挣扎的花,本就该是带刺的,是他私心希望她永远藏起锋芒,只在他面前展露柔软。
"世子爷来得正好。" 周昱廷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藏着算计,"柳氏谋逆,沈小姐受惊了。"
萧景珩没理他,径首走到沈知意身边。她掌心嵌着细小的琉璃碴,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像极了那年在战场他为她包扎时,她指尖落在他伤口上的温度。他抓起她的手时,指腹触到那些熟悉的薄茧 —— 是常年握针磨出来的,比那些养在深闺的娇小姐的蔻丹指甲有趣百倍,是属于 "念卿" 的、独独给他看过的模样。
"疼吗?" 他的声音放得极柔,与方才的急切判若两人,连自己都惊觉这份温柔来得如此自然。
沈知意的耳尖红了红:"不碍事。"
镜中散落的碎片突然再次腾空,拼出玥娘的脸。萧景珩望着那张与沈知意有三分相似的面容,突然懂了玥娘的用意 —— 这双凰命格,从来不是灾祸,是救赎。他低头看向沈知意耳后的血痕,突然很想知道,当她以真正的容貌站在阳光下时,会不会还允许他这般靠近,会不会还记得他说过要带她去边关看雪莲。
柳姨娘被拖走时的尖叫刺得人耳膜疼。萧景珩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裹在沈知意肩上,毛茸茸的狐毛扫过她的颈侧,换来她一声轻颤。"相府不宜久留,我送你回去。" 他的指尖擦过她颈侧的血珠,温热的触感让他喉头发紧,"别让老掌柜担心。" 其实是他自己担心,怕这暖阁的血腥气沾了她一身,怕那些阴谋诡计扰了她的清净。
凌云望着他们相携的背影,突然笑了笑:"世子爷倒是护得紧。"
萧景珩回头时,目光冷得像边关的雪:"沈小姐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他可没忘,镜中是这假凤凰藏起了血书的关键页。但此刻他无心计较这些,满脑子都是如何为沈知意清理掌心的碎碴,如何压下她因共感传来的痛楚,如何...... 让她明白,他在意的从不是那张脸。
马车驶离相府时,沈知意突然摸出块琉璃碎片:"你说,我们还能换回来吗?"
萧景珩的目光落在她平凡的脸上,喉结动了动 —— 他见过她的真容,在玥娘留下的画像里,清丽绝俗,确是凤凰之姿。可他更爱眼前这张带着药香的脸,爱她为他施针时的专注,爱她被调侃时泛红的耳尖。"换不换回来,又有什么要紧?" 他抓起她的手,用帕子细细擦拭掌心的血污,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在本王眼里,你从来都一样。"
沈知意的心跳漏了一拍,转头看向窗外。积雪正在融化,檐角的冰棱滴落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坑。她没看见,萧景珩望着她的侧脸,眸中翻涌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 —— 等查完寒毒的事,等北狄的战事平息,他就去向陛下请旨。管她是相府嫡女还是歌姬之女,管她是倾城容颜还是平头短发,他要定了。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带进些微雪粒。萧景珩下意识将沈知意往怀里拢了拢,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皂角味与药香,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他寻了半生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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