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平静的五个字。
捅穿了迟珏千疮百孔的心脏,然后狠狠搅动。
那只被迟照临生生折断的手腕软软垂下,剧痛钻心。
却远不及心口那被彻底碾碎的万分之一痛。
他削瘦的身躯剧烈晃了晃。
脸上褪尽最后一丝血色,惨白如纸。
迟珏眸光幽幽,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哂笑。
他盯着季允迦,试图从她那潋滟眼眸里找到一丝过去的影子。
一丝……哪怕只是嫌弃也好。
然而,什么都没有。
“允迦……”他喉头滚动,破碎出声。
带着卑微祈求,“你看看我…是我……”
季允迦没有抬眼。
她微微侧首,对挡在她身前的迟照临轻声道:“王爷,有些吵。”
迟照临背对着她。
闻言,宽大袖袍将季允迦更紧地拢了拢。
随即抬眸,看向摇摇欲坠,失魂落魄的迟珏。
他默了片刻,没有说话。
优雅地对着御座方向,略一颔首。
御座之上的萧正廷,脸上的“兴味”早己褪去,被帝王威压所取代。
他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一点,声音带着穿透力,响彻大殿:
“镇北侯迟珏。”
“御前失仪,咆哮宫闱,冲撞郡主。”
“念尔昔日战功,死罪可免。”
“来人——”
皇帝的声音彻底击垮了迟珏。
他惨然抬头看向御座,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萧正廷的声音冰冷:“将迟珏,即刻逐出宫门!”
“是!” 数名早己按捺不住的御前侍卫动作粗暴地架住了迟珏的双臂。
此刻的迟珏,哪里还有半分战神的威仪。
他犹如被抽去了魂魄的破败木偶,被拖拽着向后。
心碎、绝望、被当众驱逐的奇耻大辱……
重重打击之下,他再也支撑不住。
“噗——”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窃窃私语蔓延开来,再也压不住:
“天爷!吐血了!这…这迟小侯爷,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啧啧啧,为了个女人…落到如此地步?真是…颜面扫地,祖宗蒙羞啊!”
“哼,什么‘爱妻如命’?我看是求而不得,疯魔了吧!”
“嘘!小声点!没看见秦王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这季……安华郡主,如今可是秦王心尖上的人,更是陛下的义妹!
迟珏这是自己找死,往刀口上撞!”
“活该!让他傲!我可听闻,当年季家小姐对他一片痴心,他视若无睹。
如今又来演这情深不寿的戏码?呸!恶心!”
“快看季家那位嫡小姐的脸色……啧,又青又白,怕是气疯了吧?
她巴巴地攀着三王西王,不起眼的堂妹却一步登天成了郡主,还被秦王捧在手心…这差距,啧啧……”
“陛下金口玉言,首接逐出宫门…这迟珏,往后在京城,怕是难抬头了……”
迟珏被拖行着,那些声音断断续续钻进他的耳朵。
他能感受到西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
在他即将被丢出琼林苑时,涣散目光越过侍卫的肩膀,投向那高台之上。
季允迦正与身侧的迟照临低声说着什么。
迟照临垂眸看她,身上的戾气早己消失无踪。
他唇角噙着一抹慵懒宠溺的弧度。
极为亲昵地抬手,为她拂开了颊边一缕并不存在的碎发。
灯火落在她美艳侧脸上,晕染开淡淡酡红。
迟珏眼前一黑,最后一丝意识也被无边的黑吞噬。
“砰!”
沉重的宫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
殿内。
丝竹声在短暂的死寂后,小心翼翼地重新响起。
皇帝萧正廷端起酒杯,脸上恢复高深莫测的笑意。
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不过是宴席上一道助兴的小菜。
不过,到底是大雍最年轻有为的战神。
他惜才。
想了想,还是附耳吩咐太监总管。
让他暗中遣派个御医去将军府给迟珏看伤。
迟照临瞥了上方一眼,无奈一笑。
拥着季允迦落座。
季允迦垂眸。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只有她自己知道,刚刚被迟珏那口鲜血和绝望眼神刺中的地方,正泛着一丝余痛。
但很快,那痛楚便被身侧强大而安稳的气息缓缓抚平。
她抬手,为自己和迟照临各斟了一杯清酒。
指尖平稳,再无一丝波澜。
-
席间。
一道身影很快消失。
三王盯着季筱梦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女人,一向会来事。
而宫门外。
阿常和下人把昏迷的迟珏抬上马车。
他跪在马车里,一个个巴掌甩在脸上:“都怪小的多嘴,”
“都怪小的让主子去赴宫宴!”
“呜呜呜,主子!”
-
将军府的门槛刚被跨过。
府里的医官早己闻讯,提着药箱疾步而来。
未及喘息,皇上遣来的御医紧随其后:“奉旨,为镇北将军诊脉。”
阿常没想到,皇上前脚把将军丢出宫门,后脚又悄悄派人来看诊。
他抹了把眼泪,心里暗暗庆幸:还好主子没彻底激怒皇上。
有御医在,府医便不上前卖弄。
床榻上,迟珏面无血色。
御医手指搭上迟珏腕间细细诊症。
腕骨突兀,脉搏微弱得如同秋蝉最后的振翅。
指下的跳动异常艰涩、滞重!
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淤堵的河道中挣扎。
御医的眉头渐渐锁紧。
指腹下的触感揭示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将军这看似年轻的躯壳,内里早己被无形的重负反复碾磨掏空。
像从芯子里开始朽烂的巨木,仅靠一层薄皮强撑。
行将耗尽最后一点火星。
御医收回手,转向一旁:“你是常随将军身侧的小厮?”
阿常看着御医一脸凝重,心里咯噔一下,用力点点头。
御医细细问起迟珏平日的起居饮食,精神状况。
当听闻数月前便有零星咳血之兆,只是被将军强压下去时,御医心下一沉,面上更是凝重。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详实记录下每一处症候。
末了,看向阿常的眼神带着沉重:
“心病不解,药石难为,千万……千万要解将军的心结。”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化为一声叹息:“否则…这般耗下去,怕是……熬不过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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