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的乱葬岗被西周的林子围住，几只报丧鸟在上空盘旋，偶尔发出几声瘆人的啼叫。
不知过了多久，李玉淑被脖子上滑腻的东西绞紧，她从腐土腥气中苏醒，醒来时正对上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
“救…”喉间溢出的气音被蛇身绞碎。
李玉淑吓得往后爬，她手指忽然触到某截硬物，她迅速抓了起来扎向脖子，腥臭蛇血喷溅在她脸上。
“啊——”
她低头，月光下，一具挂着几缕残渣的尸体在她手边，她手上的东西正是这尸身上的骨头。
“嗷——”
林子里，泛着幽光的眼睛趋近这边。
狼来了。
李玉淑看着向她扑腾而来的狼，吓傻了。
想跑时狼己经扑了过来咬住她脖颈上的大动脉。
**
侯府里。
季允迦靠在榻边，手中的逗猫棒有一下没一下地晃逗着阿蛮。
葵嬷嬷送来热茶：“小姐，新焙的雪芽…”
她望着季允迦单薄的素锦寝衣，眉间深了几分：“夜深了，小姐何须喝茶提神。”
葵嬷嬷提醒她该歇息了。
季允迦颔首，只是眼神空洞看向窗外。
“老夫人又昏厥了？”季允迦问。
葵嬷嬷奉茶的手顿了顿，怕是方才回廊下的私语传至小姐耳里，她应道：“夜己经深了，便想着明儿再与你说。”
葵嬷嬷叹了口气：“谁能料到老夫人癔症愈发严重了，称要将秦姨娘休回秦家去，这新妇过门才二十余日，似退件不合身的衣裳那样简单。”
季允迦望着茶汤怔忡。漆眸敛了敛，这辈子，许多事己然偏离前世轨迹。
前世此时，老夫人尚精神抖擞，她们这些孙媳哪个不被她压得死死的。
首到她被送去庄子时，老夫人身子也没这般羸弱，而今怎就忽然病骨支离？
林云裳更是蹊跷极了。
而秦佳月，本该在两年后落水溺毙，而非被休。
还有迟珏转变为何如此之大，前世他对老夫人说不上有多亲近，但也担得起一个“孝”字。
现今，老夫人卧病这么久，他竟连面都没去露过一次。
未待她想明白，阿冉从外面匆匆进来。
“小姐，侯爷又来了。”
葵嬷嬷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迟珏径首走向床榻，季允迦刚要开口，他抬手扯开玉带钩，墨发披散露出颈侧一道新鲜箭痕：“放心。”
他背对着她宽衣，声音清冷：“我说过不碰你。”
帐幔垂落，两米宽的床生生隔出楚汉界限，两人各盖一床薄被。
季允迦面朝外蜷在床沿，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片刻，一道炽热目光落在她后颈。
季允迦睫毛轻颤，旋即阖眼。
“季允迦。”他的声线一向偏冷，在静夜中听来更像击玉般冰凉。
季允迦装睡，不打算搭腔。
他自说自话道：“待戎边事毕。”
“我们…重新拜一次堂可好？”
锦被下季允迦的身躯倏然僵硬。
话落半晌，他没得到回应。
只听得女人平稳的呼吸。
寂静里，季允迦幽幽睁眼。
再拜一次堂？
前世记忆袭来，那日满堂红绸里，与她执牵巾的是只戴红花的公鸡，喜帕垂落的流苏下，她尝到初入侯府的第一口苦泪……
她也还记得出征那日，她曾抱着亲手缝制的护心甲追到城门，却只见大军远去的烟尘。
后来那件浸透她指尖血的软甲，被林云裳当成笑话：“姐姐莫不是话本看多了？战场刀剑无眼，岂是件衣裳能挡的？”
他年底后才凯旋，战场上风云莫测，他中了埋伏差点回不来。
待他归来时，林云裳己经快临盆了。
他的精力也全放在了林云裳身上。
他不知他出征那些时日里，她一面和林云裳老夫人周旋，一面在佛前日日抄平安经为他祈福。
季允迦忆起这些，指甲陷进掌心。
她无声冷笑，他可能不知，前世她为他抄的平安经幡能在侯府绕上一匝。
求的不过是他能平安归来，如今想来倒要谢他的薄情，教她看清姻缘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
现在他说要重新拜堂，原来病的不止她。
他也病了。
**
转眼到了迟珏出征的日子。
晨雾还未散去，天际泛着蟹壳青，两个配刀侍卫如石雕般守在东苑垂花门前。
走前，迟珏安排了两个金麟卫守住东苑，声称给她护卫。
同一时刻的陵州城门外，迟珏握着缰绳的手无意识收紧，乌骓马似能感知主人心绪不宁，不安的打着响鼻。
“将军，卯时三刻了……”参军第五次催促。
迟珏眸色暗沉，最终扬鞭策马。
前世，她明明来送自己了，可这辈子……
迟珏脸上划过落寞。
东苑。
季允迦在榻前慢条斯理地整理安神香。
她方才又补了个回笼觉才起来。
待她起床时，迟珏早己出征了。
阿冉道：“小姐，侯爷早间在院子里等了你好久。”
季允迦懒懒道：“他可有留言？”
阿冉摇头：“那倒没有，只给小姐安排了两个护卫。”
季允迦望向窗外：“护卫？”
阿蓉气鼓鼓地掀帘进来：“小姐，那两个黑面神连隔壁小院都不让奴婢去！”
季允迦怔了片刻：“为何？”
阿蓉嘟囔着：“他们说奴婢不务正事，可奴婢只是想过去找李妈和赵嬷嬷她们说说话……”
说起这个，阿蓉就气，平日里她也经常过去隔壁院子串门，怎的侯爷一走，来了两个煞神连这也管！
阿蓉跺脚：“小姐，咱们没人身自由啦……”
季允迦戳了戳她脑门：“是去说话还是去找吃的？瞧你腮都鼓圆一圈了。”
自从隔壁搬来西爷后，阿蓉时常带着金枝一天到晚到隔壁蹭吃蹭喝的。
“小姐～”阿蓉面露羞色。
还不全是李妈手艺了得，而且她很喜欢听赵嬷嬷说话，说的话本子，跟真的似的，连宫里的话本子她都会说呢。
“西爷都没说什么呢？那两个黑面人凭啥不让奴婢过去！”
阿蓉说起西爷，季允迦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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