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允迦死了。
昨日,她逃跑时被婆子抓了回去,一顿暴揍后,她昏了过去。
醒来时己经被人钉在棺材里,扔下了悬崖。
棺材半空中撞击山石,数十根木刺齐齐扎向她。
血色漫过瞳孔前。
她想,那男人如高岭之花,确实摘不得。
亦如现在,她果真摔下悬崖,死了……
**
“小姐,小姐……”
悲愤中有人轻摇她的肩。
她吃力掀开眼帘,竟是婢女阿冉放大的脸。
“小姐,您醒了。”阿冉面露担忧,赶紧给她掖了掖被角。
季允迦目光发散。
身子余痛未消,被褥下她的手指忍不住抽搐起来。
阿冉趁时将暖炉挪近榻边。
寒风入帐,将炉中热炭吹得更旺。
另一名婢女阿蓉捧来药盅:“小姐,您午睡魇着了。”
季允迦循声而望,铜漏显示戌时三刻。
窗外飘来一片雪花,她颤手接住、捻化。
飘雪?
隆冬?
可她明明死在炎夏,眼前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捂住隐隐绞痛的心口,那里完好无损!
茫然喝了口药,放下药盅,她又躺了回去。
整个人卷在被子里,止不住的颤栗。
阿蓉阿冉瞧着情绪不对的主子,担忧更甚。
小姐这是怎么了?
阿蓉连忙道:“小姐,老夫人方才把仓库的钥匙和米粮册子拿来了。”
这是个好消息。
拿了钥匙,小姐在侯府才有个主母样儿。
半晌。
蒙头的人张了张嘴,试图讲话:“今日、是何日子?”
阿冉:“今日是冬至了,老夫人方才遣人来话,今年不用聚在松鹤斋用膳了,给各房送了食盒。”
被子里,季允迦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阿蓉阿冉顿时吓得手忙脚乱。
好一会儿。
季允迦顶着红肿的眼睛抱着她们道:“方才做了个噩梦,叫人心悸……”
缓平了情绪,她便瞥见翘头案上的账本。
上面有最新批注的日期:大雍朝,一六二年冬至。
她真正意识到——她重生了!
重生在初嫁侯府的次年年底。
见她出神,立在一旁的阿蓉欲言又止。
季允迦眼神回拢,问她:“怎么了?”
阿蓉最是没有遮拦,三两句便把事抖了出来。
原来她小憩时,奢椒院的人曾来过。
是来讨人参的。
季允迦抿唇。
奢椒院原是侯府旧未住人的庭院,三个月前住进来侯爷的心上人林云裳。
前世是有这么一天,她记忆深刻。
林云裳向自己称病索要百年参……
阿蓉说完便悔了,瞧见小姐看向她的眼睛又红了一圈。
小姐这是委屈了。
那林姑娘如今风头最盛,衬得小姐这个正经夫人在侯府更没存在感了。
晚夕。
珠帘响动。
“夫人,唐嬷嬷求见。”院中婢女来禀。
季允迦眉头稍蹙。
前世这时候,她还未曾察觉林云裳在自己东苑里埋了暗桩。
这暗桩便是唐嬷嬷。
自林云裳入府后,唐嬷嬷被安排在两院间走动办差。
一开始,她并未设防,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
其后几年,被害得陷入囹圄。
阿冉阿蓉相继被害死后,她亦被冠上了失心疯的病症,迟老夫人把她遣送去了最北边的庄子。
说得好听是让她养病,实则是囚禁她,想将她困死在庄子上。
三年时间,她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昨夜,不知那看守她的几个老货得了什么指令,生生把她钉在棺材中,滚下悬崖……
此仇此怨,与侯府脱不了干系。
至于是谁的手笔,这辈子她自会与他们慢慢清算!
阿蓉瞥了眼小姐红肿的眼睛,当即掀开珠帘出去。
“方才便让嬷嬷有事明日再来。”她脸上不悦,这唐嬷嬷自那林姑娘入府后,每次都有由头从小姐库房里顺走几样东西拿去奢椒院。
候在门外的唐嬷嬷故意拔高音量:“阿蓉,事出有急,奢椒苑那位旧疾复发,
府医说要用上等人参才有药效,老奴不好叨扰老夫人,记得夫人的库房里正巧就有一根百年人参……”
阿蓉翻了个明晃晃的白眼:“百年参是什么家常便饭?唐嬷嬷上下嘴皮子一碰便能变出来?”
那可是小姐库房里唯一的一株参王。
极其珍贵难得,那林姑娘真是好大一张脸,什么都敢张口要。
小姐是她爹还是她娘啊!
屋内。
季允迦在轩窗前临摹《寒鸦戏水图》。
好久没碰笔了,手一首发颤。
宣纸上洇开一团团墨。
她唤阿蓉把人带进来。
唐嬷嬷跟了进来,身后还挨着林云裳的一个婢女。
唐嬷嬷谄笑道:“夫人,林姑娘她……”
季允迦打断:“你方才说,要多少年份的参?”
唐嬷嬷一愣,准备好的说辞碎在喉头。
“自、自然是年份越久药效越好……”
话落,便听得女人清泠泠的笑。
唐嬷嬷小心觑了季允迦一眼,见对方也撂了个眼神过来。
那眼神不似平日的柔静,虽也带笑,但总觉得瘆人得紧。
“哦?府医这么说的?”
季允迦扭头继续作画。
“回夫人,府医确实是这般说的。”唐嬷嬷耷鹑着脑袋,眼底划过一抹心虚。
季允迦晾了她片刻:“若是不用参,会如何?”
唐嬷嬷蹙眉,夫人怎的问题这般多,往日哪次她不是柔声说:“林姑娘身子要紧。”
但既然问了,她也不能不回。
她道:“不用参,林姑娘恐会疼昏了去。”
季允迦手腕着力,最后一笔终于拖出锋刃。
“不给。”
干脆利落两个字,让屋内几人神色皆变。
阿蓉阿冉对视一眼,怔住。
印象里,这是小姐第一次说不。
唐嬷嬷和林云裳的贴身婢女则青了脸色。
“夫人,我家姑娘若有个三长两短,您怕是不好与侯爷和老夫人交代吧。”林云裳的婢女开口道。
趾高气昂,隐带威胁的语气。
如今侯府,个个把林云裳奉为座上宾,只因三月前,她在战场上勇挨了一刀。
替侯爷挨的。
救命恩情不可却,林云裳被迟珏带回侯府将养,这一养,便养出后面一系列的事故。
季允迦放下豪笔。
这般以下犯上的口吻,她在前世听得最多了。
“这婢子僭越了。”唐嬷嬷嘴上这般说,可嘴角的一抹讥诮出卖了她。
府中谁人不知,夫人性子最温良,御下甚柔,很好拿捏……
季允迦起身,踱步来到那婢子跟前。
凉风掠过后颈,激得那婢子背脊发首。
季允迦温柔笑着:“你非我侯府奴婢,记不得规矩我不怪你…但我可以教你!”
她脸色一变,冷然道:“来人,架起来。”
两个粗使婆子应声掀帘,被架起的婢女不忿,嘴里嚷嚷着:“你敢动我,姑娘和侯爷定不饶你。”
说着乱蹬,踢翻了炭盆。
“哦哟,天杀的。”唐嬷嬷瞧见几块火星子溅在幔帐上,心里咒骂。
杀人放火都是极刑之事,她可担不起这责。
唐嬷嬷当即匍匐着去掸火。
季允迦错身退了半步,抬脚便踩在唐嬷嬷手背上。
稍一用力,便碾灭了残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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