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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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恩怨

 

废弃工厂的铁门锈得像块烂铁,推开时发出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乌鸦。烟儿攥着那卷录音带的手指泛白,红色绸带在风里飘得像面破碎的旗。白江澜走在她前面,右手握着根磨尖的钢管,是从工厂角落捡的,锈迹斑斑的表面蹭得他掌心发疼。

“他就在里面。”白江澜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厂区墙上的涂鸦,其中一幅画着只飞鸟,翅膀被涂成了黑色,正是“飞鸟帮”的标志。三十年前的血债,终究要在三十年后的废墟里清算。

烟儿的视线落在车间的水泥地上,那里有片深色的污渍,形状像滩凝固的血。淑敏阿姨的丈夫就是在这里遇害的,她仿佛能听见当年的钝器击打声,混着男人的闷哼和凶手的喘息,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

“出来吧,白磊。”白江澜扬声喊道,声音撞在生锈的机器上,弹回来时带着回音,“画在你手里,人在我们这儿,没必要躲了。”

车间深处的阴影里,传来打火机的轻响,橘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映出白磊佝偻的身影。他穿着件黑色风衣,领口立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嘴角那道冷笑,像片凝结的冰。

“不愧是我的儿子,够胆。”他缓缓走出阴影,手里把玩着那幅《睡莲》,画布被卷成筒状,用麻绳捆着,“知道我为什么选这儿吗?”

烟儿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画。紫外灯就藏在她的帆布包里,是李警官特意准备的,说只要照在画上,隐藏的证据就会显形。

“1990年的雪,比今年大。”白磊的声音带着种诡异的怀念,目光扫过地上的血渍,“淑敏的丈夫跪在这儿求我,说他女儿快出生了,求我放他条生路。”他忽然笑了,笑声在厂房里撞出刺耳的回音,“你说可笑不可笑?当初他跟着我走私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所以你就杀了他?”白江澜的声音冷得像冰,钢管在他手里微微颤抖,“就因为他想退出?”

“退出?”白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将《睡莲》摔在地上,画布散开,蓝紫色的水波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像张哭泣的脸,“他知道的太多了!知道我和沈家的关系,知道曼青手里的账本,留着他就是个祸害!”

烟儿的心猛地一沉,沈家?白磊和沈家有什么关系?

“你说的沈家……是沈曼青的娘家?”她追问,指尖悄悄摸向帆布包里的紫外灯。

白磊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像把生锈的刀:“你知道的还不少。曼青的父亲,当年就是‘飞鸟帮’的帮主,是我亲手送他进的监狱!”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她以为嫁给我就能报复我?做梦!我让她眼睁睁看着沈家败落,看着她父亲死在牢里,看着她自己……变成笼里的鸟!”

真相像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烟儿和白江澜的心脏。原来沈曼青和白磊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场复仇与被复仇的拉锯战;原来那些藏在日记里的叹息,那些琴键下的沉默,都藏着这样不堪的过往。

“所以你恨她,恨她不肯屈服,恨她藏着证据?”白江澜的声音带着沉痛,他终于明白母亲眼底那抹化不开的忧伤,“恨到连她死后,都要纠缠她的儿子和朋友的女儿?”

“恨?”白磊的眼神变得复杂,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涌,“我对她……从来就不是恨。”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盒,打开时,里面躺着半朵干枯的茉莉,是从沈曼青最爱的那株上摘的,“我只是……不能失去她。”

烟儿趁机按下紫外灯的开关,紫色的光束射向地上的《睡莲》。画布上的蓝紫色迅速褪去,显露出底下用荧光颜料写的字迹,密密麻麻,记录着1990年6月至12月的交易明细,每一笔都标着“飞鸟帮”的代号,最后一行赫然写着:“经办人:白磊、沈志国(淑敏丈夫)”。

“这就是你要的证据!”烟儿举起紫外灯,光束照亮了白磊惊愕的脸,“白磊,你的末日到了!”

白磊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像头困兽般冲向烟儿,却被白江澜一钢管砸在膝盖上。“噗通”一声,他跪倒在《睡莲》前,膝盖压着那些刺眼的字迹,像跪在自己的罪证上。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曼青明明说过,她把证据烧了……”

“她骗你的。”白江澜的声音带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就像你骗了她一辈子。”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像道正义的惊雷。白磊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些荧光字迹在紫外线下闪烁,忽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像无数冤魂的哀嚎。

“你们以为赢了?”他猛地抬起头,嘴角挂着血丝,眼神里却闪着诡异的光,“沈志国还有个弟弟,当年被我送走了,现在……己经是‘飞鸟帮’的新帮主了!”

烟儿和白江澜同时愣住。

“他知道你们毁了他哥哥的名声,知道你们手里有证据……”白磊的笑声越来越大,像个即将燃尽的炮仗,“他会来找你们的!会让你们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我在地狱里等着看你们……家破人亡!”

李警官带着警员冲进来时,白磊还在疯狂地大笑,首到被戴上手铐,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烟儿和白江澜,像在传递某种恶毒的诅咒。

《睡莲》被小心翼翼地收起来,那些荧光字迹将成为定案的关键证据。废弃工厂的铁门再次关上,这次锁得很紧,仿佛要将所有的罪恶与秘密都锁在里面。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车窗外的夕阳将天空染成血红色,像块浸透了血泪的布。烟儿看着白江澜紧抿的侧脸,他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愤怒,因为无力。

“飞鸟帮……”烟儿轻声说,打破了沉默,“我们该怎么办?”

白江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转头看向烟儿,眼底的疲惫里藏着份坚定,“我妈和淑敏阿姨没能完成的事,我们来完成。总有一天,要让所有的黑暗,都暴露在阳光底下。”

车驶过画廊门口时,烟儿看见门口放着个包裹,和上次白磊送旗袍时的包裹一模一样。她的心猛地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白江澜停下车,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里面没有旗袍,没有画,只有张照片,是沈曼青和淑敏年轻时的合影,两人坐在石榴树下,笑得灿烂,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行字:

“下一个,轮到你们了。”

烟儿将照片攥在手里,纸质的边缘割得掌心生疼。她看着夕阳沉入地平线,黑暗像潮水般漫上来,淹没了画廊的窗,淹没了远处的老槐树,也淹没了两人眼底刚刚燃起的微光。

白磊的阴谋落幕了,却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陈年的旧事像水草般缠绕上来,新的威胁在暗处蠢蠢欲动。那句“我还会回来的”,原来不是白磊的妄言,是一场跨越了三十年的恩怨,在新时代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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