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虽停，深秋的山风依旧刺骨。泥泞的山路蜿蜒在群山之间。沈星河赤着脚，踩在冰冷湿滑、布满碎石枯枝的地上，每一步都钻心地疼。单薄破烂的衣服无法抵御寒风，冻得他嘴唇发紫，牙齿咯咯作响。
他紧紧跟在玄尘老道身后，不敢落后半步。玄尘的步伐看似不快，却异常稳健。沈星河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滑倒，只能咬着牙跟上。腹中那半个馒头的暖意早己耗尽，饥饿感重新袭来。
玄尘偶尔停下辨认方向，或从药篓里拿出些沈星河不认识的草根叶片收好。每当这时，沈星河就抓紧时间喘息。
“累了？”玄尘头也不回地问。
沈星河倔强摇头：“不…不累！”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和颤抖。
玄尘没再说什么，放慢了些脚步。
天色渐暗，山林光线昏暗，虫鸣鸟叫此起彼伏，夹杂着悠远凄厉的兽吼，令人心悸。沈星河心中恐惧，下意识靠近玄尘，小手抓住了玄尘的道袍下摆。
玄尘身形微顿，低头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衣角的那只脏兮兮、冻得通红的小手，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并未拂开。他抬头望天：“寻个地方过夜。山中夜寒，更有蛇虫猛兽。”
他们在半山腰背风处一个巨大岩石下的浅凹洞落脚。玄尘熟练地捡拾枯枝败叶堆好，摸出燧石。
“嚓、嚓！”几点火星溅落引火绒，橘红色的温暖火苗升起，驱散黑暗和寒意。
玄尘拿出铁皮小罐烧水，又递给沈星河两个路上采摘的野果：“吃吧，垫垫肚子。”
野果酸涩，但对饥肠辘辘的沈星河己是美味。他小口啃着，眼睛盯着跳跃的篝火，映照着他迷茫的脸庞。
玄尘默默看着他，火光在清癯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在噼啪柴火爆裂声中显得低沉：“此去龙虎，路途尚远。丹霞峰的试药，非比寻常。丹火狂暴，药性冲突，轻则经脉尽毁，重则身死道消。你这份‘底子’，或许能比别人多撑些时日，但终究是拿命在搏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看向沈星河，“现在回头，入凡尘寻个活计，或许还能安稳一生。你，当真不悔？”
活下去！母亲临终的嘱托在沈星河脑海中炸响。他看着跳跃的火焰，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母亲留下的平安符，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将泪水逼了回去，抬起头，眼神只剩下最纯粹的求生欲望，斩钉截铁道：“我…不悔！求道长收留！”
玄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最终，只是微微颔首，不再言语，倒了些热水递给沈星河。
沈星河接过温热的水碗，小心啜饮着。滚烫的水流温暖了西肢百骸。他蜷缩在篝火旁，将平安符紧紧贴在胸口，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暖意。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在噼啪的柴火声中，他沉沉地睡了过去。这是自父母离世后，他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玄尘盘膝坐在篝火旁，闭目养神，清瘦的身影在火光中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偶尔有夜枭的啼鸣在山林间响起，悠远而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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