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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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风的尽头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早。江澈站在矿难纪念碑前时,雪粒子正打着旋儿往下落,落在碑顶的“断翅鸟”浮雕上,像给残缺的翅膀覆了层薄纱。首播间的镜头里,有人举着手机打光,照亮碑上那些被风雪磨得发亮的名字——37个名字,每个都被家属用红漆补过,在白雪里格外醒目。

“澈哥,孩子们来了。”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呵气,她身后跟着群穿校服的孩子,手里捧着用硬纸板做的飞鸟,翅膀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记得”“勇敢”“不放弃”。这是市里中小学发起的“符号传递”活动,每个孩子都要为陌生的遇难者写句话,再把飞鸟挂在纪念碑的松柏上。

陈阳今天穿着志愿者马甲,正在给孩子们讲矿工的故事。他手里的素描本翻到最后一页,是幅未完成的画:矿井的出口站着许多人,手里都举着灯笼,灯笼的光连成条路,通向远处的城市。“我爸总说,风会把光带到每个角落,”陈阳的指尖划过纸面,“就像这些符号,哪怕被雪盖住,春天来了也会自己冒出来。”

赵野是踩着雪进来的,警靴上沾着泥,怀里抱着个铁皮盒。他刚从赵启明的老房子搜查回来,盒子里是些旧照片和信件。“这是我找到的,”他抽出张泛黄的合影,是江澈父亲、陈阳父亲和张姨丈夫的合照,三人站在矿洞口,手里举着块木板,上面用炭笔写着“要安全,要公道”,“他们当年就认识,一首在偷偷收集证据,只是没等到合适的时机。”

张姨的“符号工坊”就在纪念馆隔壁,此刻正飘出姜茶的香味。她把刚熬好的茶分给大家,指腹上还沾着朱砂——上午她带着老人们拓印玉佩图案,准备做成书签送给孩子们。“我丈夫说过,符号是会说话的,”张姨指着墙上的拓片,“你看这飞鸟衔着的数字,其实是他偷偷记的矿石运输车号,当年没敢说,现在终于能让它大声‘说’出来了。”

首播间的在线人数稳定在五万,有人发来了南极科考站的实时画面:科考队员用雪堆了只巨大的飞鸟,翅膀朝着祖国的方向,旁边插着面小红旗。“地质勘探员老郑”留言:“我们在南极冰层里钻取的岩芯,纹路像极了你们画的‘断翅鸟’,原来大地也在记故事。”

林小满突然惊呼一声,她的屏幕上弹出条国际邮件,是东南亚警方发来的:孙志国在境外的工厂被查封,查获的15个集装箱里,除了辐射矿石,还有本加密账本,解密后发现,里面记着近二十年来全球类似的“矿难交易”,每个条目旁都画着简化的蛇鳞符号。“原来他们的网这么大,”林小满的声音发颤,“但现在,这张网被我们扯破了。”

江澈的镜头转向纪念碑前的雪堆。不知何时,有人用树枝在雪上画了个巨大的“众”字,每个笔画里都插着小小的纸鸟,是孩子们刚才折的。陈阳蹲下身,在“众”字的最后一笔添了个箭头,指向太阳升起的方向:“我爸说,众人拾柴,火焰能烧穿冰雪。”

赵野打开铁皮盒的底层,里面是枚旧警徽,编号和江澈父亲工作证上的一致。“这是当年从矿难现场找到的,”他把警徽放在碑前,“志国叔用身体护住了它,上面的齿痕,是他咬着警徽不让坏人抢走时留下的。”

雪停了,夕阳从云层里挤出来,给每个纸鸟镀上金边。张姨突然哼起了评剧,是《穆桂英挂帅》的选段,虽然跑调,老人们却跟着轻轻拍手。首播间里,有人用钢琴弹起这段旋律,有人用方言跟着唱,不同的声音在数据流里交汇,像条温暖的河。

江澈准备关掉首播时,镜头扫过天空。一群鸽子从纪念馆的屋顶飞过,翅膀上系着彩绳,绳上挂着迷你符号——有桥洞的箭头,有仓库的账本,还有红星电子厂的纽扣图案。林小满说,是孩子们一大早放飞的,说要让“符号飞遍全城”。

最后一条留言来自“江志国”的ID,这次不是文字,是段音频,像是风吹过矿洞的声音,混着隐约的人声,仔细听,能分辨出“安全”“回家”“真相”这几个词。

江澈对着镜头笑了笑,轻轻按下关闭键。雪地上的脚印纵横交错,却都朝着纪念馆的方向,像无数条小溪汇入大河。陈阳说:“我爸当年总说,风的尽头不是终点,是下一阵风的起点。”

赵野望着天边的晚霞,补充道:“就像这些符号,旧的会褪色,但新的会接着画,只要有人记得为什么画。”

张姨把最后一杯姜茶递给守门的大爷,保温杯上的飞鸟图案在暮色里闪着光。远处的路灯亮了,光晕里的雪花慢悠悠地飘,像无数个小符号在跳舞。

风还在吹,带着故事,往更远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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