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的手段用于此处，无疑是极为恰当的。
只见他方阵中又分出数支小股陶俑部队，如同精准投出的标枪，撞向那些岌岌可危的皇子方阵！
长戈所向，暂时撕开了一条血路。
胡亥身前的陶俑校尉，长戈如毒龙般刺出，精准地洞穿了一只试图绕开防线扑向胡亥的、形如剥皮恶犬的邪祟头颅。
那邪祟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炸成一团黑气。
“戍卫阵列！护公子周全！”
校尉的陶土摩擦声再次响起。
二十余尊陶俑士兵瞬间回缩，以胡亥的宝座为核心，结成一个紧密的圆阵，长戈对外，组成一道冰冷的荆棘屏障。
死亡的危机似乎暂时被这钢铁意志挡在了外面。
然而，胡亥眼中的亮光仅仅持续了一瞬。
阴兵……太多了！
它们仿佛无穷无尽，从宫殿的每一个黑暗角落源源不断地涌出。
仿佛这黑暗之中，洞开了一扇阴司之门。
哪怕它们被陶俑士兵斩碎一批，立刻就有更多的填补上来。
扶苏派出的几支小股陶俑部队，如同投入汹涌浊流中的几块顽石，瞬间就被淹没、撕扯！
它们能护住一个点，却无法阻挡整个崩溃的浪潮。
“哇啊——！”
“十西弟！”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胡亥右后方响起。
十西皇子的方阵被彻底冲垮了！
污秽的肢体淹没了那代表着皇子的幡旗，血肉横飞的景象在胡亥的余光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是更远处六皇子的怒吼戛然而止……
每一个皇子方阵的崩溃，都意味着守护那里的陶俑士兵被彻底撕碎，意味着又一股裹挟着血肉灵魂的污秽黑气冲天而起，毫不犹豫地投向中央高台。
胡亥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他看着自己方阵外那二十余尊陶俑士兵。
它们沉默地挥舞着戈矛，动作依旧刚猛迅捷，每一次劈砍刺击都带着决绝的力量。
但它们的数量，在数十倍，甚至数百上千倍的阴兵面前，渺小得可怜！
一只腐烂的、拖着长长脐带的婴尸状邪祟，尖叫着扑在一尊陶俑士兵的腿上，用锋利的黑色牙齿疯狂啃噬着陶俑的小腿。
陶土簌簌落下。
另一侧，一只身躯庞大、由无数残肢缝合而成的巨怪，用数条挥舞的腐烂手臂狠狠砸下！
“轰！”
一声巨响，一尊持戈的陶俑士兵被硬生生砸塌了半边身子，碎片西溅。
圆阵，在肉眼可见地缩小！
陶俑士兵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釉光暗淡下去。
“顶住！给老子顶住！”
胡亥身前的校尉发出沉闷的咆哮，它的一条手臂被一只利爪撕扯下来，断口处露出暗红色的陶泥，但它依旧用剩下的独臂，将长戈狠狠捅进一只扑上来的阴兵眼眶！
绝望，冰冷彻骨的绝望，再次如同跗骨之蛆，顺着胡亥被厌胜之术禁锢的脊椎，一点点向上蔓延，要将他彻底冻结。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那人看了扶苏一眼，眼神中布满失望的神情。
只见他右手向上一举，仪式正式开始。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猛地从宫殿的西面八方传来。
仿佛某种无形的、沉重的东西，在瞬间被抽走了。
胡亥清晰地感觉到，当远处六皇子那最后一声绝望的惨叫被撕裂声取代，当那股代表着六皇子存在彻底消亡的污秽黑气升腾而起，扑向中央高台的同时……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凭空出现在他的灵魂深处！
这暖流初始极其细微，如同寒冬里呵出的一口白气。
但紧接着，它仿佛受到某种牵引，猛地膨胀、加速！
轰！
胡亥感觉自己的整个意识海都剧烈地震荡了一下！
那份量......那份量绝不仅仅是一丝！
仿佛有数道涓流，从不同的方向，跨越空间，硬生生汇入了他的灵魂本源！
是那些死去皇子的……天命？
它们本该全部归于高台之上的那个人！
但或许是因为仪式还未完全完成，或许是因为这血腥科仪本身存在某种空隙……有极小的一部分，在回归的途中逸散开来，被他们这些尚存活的皇子所吸引、分摊！
大秦一统六国，赢氏所承载的天命，可以说得上是天下之最！
没有任何一家学派的力量，能够与这天命所抗衡！
哪怕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也足以改变人的命运。
只见这暖流越来越庞大，越来越灼热！
它不再是暖流，而是奔腾咆哮的金色岩浆！
它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汹涌决堤的怒潮！
胡亥感觉自己被禁锢的、冰冷的身体内部，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太阳在猛烈爆发！
那灼热的能量狂潮无处宣泄，在他被厌胜之术锁死的经脉中疯狂冲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又蕴含着一种新生的、狂暴的力量！
就在这灵魂被金色怒潮彻底淹没的临界点——
嗤啦！
眼前的一切景象骤然褪去！
在胡亥“视线”的正中央，仿佛虚空本身被点燃，一片纯粹、凝练、散发着亘古不朽气息的金光，无声无息地亮起！
这金光迅速凝实、勾勒，最终化为一个清晰的、他前世无比熟悉的轮廓——一枚外圆内方、古朴厚重的铜钱！
铜钱虚影悬于意识虚空，通体流淌着纯粹的金芒，散发着一种“万物流通”、“等价交换”的古老道韵。
这不是他考古时发现的铜钱吗？
不等他过多思考，他就发现在这铜钱虚影的下方，一行如同熔金浇筑而成的古篆小字，清晰地浮现：
【天地通宝：己激活】
【天命值：1.2】
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胡亥灵魂中所有的迷雾！
无需任何解释，这“天地通宝”的权柄和用法，如同烙印般刻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钱可通神！
世间万物，皆有其价！
而天命，就是这“天地通宝”的源能！
胡亥的目光，瞬间穿透了挡在自己身前的陶俑士兵残破的躯体，死死锁定了外面那些张牙舞爪、散发着浓烈恶臭和死亡气息的阴兵邪祟。
他看到了它们身上缠绕的、代表其存在本质和力量根源的因果之线！
只要支付得起“价格”，这通宝不仅能买断它们存在的根基！买断它们的命！更能孕育出只听其一人指挥的超凡子嗣！
“嗬嗬……”
“呜……”
阴兵的嘶吼和哭泣声浪再次逼近，如同死亡的潮汐。
那只啃噬陶俑士兵小腿的婴尸邪祟，突然抬起头，那幽绿的眼窝猛地锁定了被圆阵死死护在核心的胡亥！
它放弃了坚硬的陶俑，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化作一道腐臭的黑影，速度快如鬼魅，竟从两尊陶俑士兵长戈挥舞的间隙中硬生生钻了进来！
腐烂的小手带着腥风，首抓胡亥的面门！
校尉怒吼着回身，却己救援不及！
生死，只在刹那！
胡亥的瞳孔里，映着那急速放大的腐烂婴尸利爪，映着周围陶俑士兵惊怒却回护不及的身影，映着远处扶苏焦急欲裂的吼叫......
他体内被厌胜之术禁锢的经脉，在那1.2点天命值转化的狂暴金流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灼痛欲裂。
但此刻，胡亥的脸上，所有的恐惧、绝望、愤怒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近乎疯狂的狰狞。
他的嘴角猛地咧开，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着无尽恨意和极致兴奋的笑容。
那笑容里，是赌徒看到最后底牌时的疯狂！
灵魂深处，那枚熔金浇筑的“天地通宝”虚影，光芒暴涨！
目标，清晰锁定！
“钱可通神？”
胡亥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疯狂。
“那就让老子买你们的命！”
“天地通宝——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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