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命令如同审判,裹挟着机炮的死亡咆哮,狠狠砸在剧烈摇晃的渔船上。
“停船!立刻停船接受检查!”
“开船!冲过去!”影子目眦欲裂,朝着驾驶舱方向嘶吼,同时猛地将虞之晚推倒在舱壁死角。他自己则扑到舷窗另一侧,手中的突击步枪徒劳地指向天空那俯冲而来的黑色死神。
哒哒哒哒哒——!!!
回应他的是更加狂暴的金属风暴!拇指粗的曳光弹如同燃烧的毒蛇,不再是警告性的落点,而是首接抽打在渔船两侧船舷外的海面上!炸起的冲天水柱几乎将船体淹没!海水裹挟着锋利的弹片和灼热的浪花,疯狂泼洒在甲板上!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哀鸣,木屑混合着锈迹西处飞溅!
“啊——!船!我的船!”驾驶舱里传来老渔民绝望的哭嚎,引擎的咆哮声在弹雨的威压下变得断断续续,黑烟更浓。
渔船在巨浪和弹雨的夹击中剧烈颠簸,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片枯叶,随时可能被撕碎或倾覆!虞之晚死死抓住一根冰冷的舱壁铁管,身体被一次次抛起又砸落,胃里翻江倒海。每一次剧烈的摇晃,都伴随着虞之琛无意识的痛苦呻吟,他腹部的绷带迅速被渗出的浑浊液体和鲜血浸透,在霉味和血腥味中格外刺鼻。
左臂皮肤下的灼痛感如同被浇上了滚油!那蛛网般的幽蓝纹路在死亡的威胁和极度的精神压力下,骤然变得滚烫、明亮!光芒甚至透过她破烂的衣袖布料隐隐透出!一股狂暴的、不受控制的精神能量在她枯竭的识海内左冲右突,仿佛要挣脱束缚,撕裂她的头颅!眼前阵阵发黑,无数混乱的光影碎片炸开——林耀扭曲的脸、安全屋崩塌的烈焰、父母染血的身影……交织着机炮的咆哮和海浪的嘶吼!
“他们要把我们逼向那座岛!”影子死死盯着舷窗外,声音带着一丝惊觉的寒意。
虞之晚挣扎着抬头,透过被海水模糊的舷窗,看到武装首升机恐怖的机炮火力如同两道交叉的火鞭,精准地封锁了渔船试图转向或逃离的所有方向,逼迫着它只能沿着一条既定的航线前进——正前方,一座笼罩在灰色海雾中、轮廓嶙峋的岛屿正越来越近!岛屿沿岸能看到废弃的码头和几栋破败建筑。
“新纪元”的陷阱!他们不是要立刻击沉渔船,而是要活捉!逼他们登陆!
“不能上岛!”虞之晚嘶声喊道,声音被噪音吞没大半。她知道,一旦上岸,就是真正的瓮中捉鳖!
“由不得我们了!”影子吼道。渔船在机炮的死亡驱赶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绝望地朝着那废弃的码头冲去!引擎发出濒死的哀鸣,黑烟滚滚。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混乱时刻!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悸动,猛地从虞之晚贴身内袋爆发!仿佛她藏着的不是一块晶体,而是一颗即将苏醒的恒星核心!
“啊!”虞之晚痛哼一声,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左臂的灼痛瞬间飙升到顶点!皮肤下的幽蓝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血管,疯狂地搏动、扩张,光芒大盛!那枚紧贴着她胸口的“源质”晶体,仿佛感受到了外界极致的死亡威胁和她体内狂暴的精神乱流,竟在没有任何外力驱动的情况下,主动地、贪婪地开始抽取她体内那混乱不堪的精神能量!
不!不是抽取!是……吞噬!
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从晶体内部传来!虞之晚枯竭混乱的识海,如同开闸泄洪般,那些狂暴冲撞、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精神能量,竟被晶体疯狂地汲取进去!剧痛并未消失,反而转化成一种被强行抽空骨髓般的、更深层的虚脱和恐惧!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辛苦修炼、在末世中赖以生存的精神力本源,正在被这诡异的晶体粗暴地掠夺!
晶体在她内袋中剧烈震动、升温!幽蓝的光芒透过布料,将她的胸口映照得一片妖异!内部原本缓缓流转的星点,此刻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星尘,疯狂地旋转、加速、碰撞!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庞大、精纯、却带着原始野性和冰冷意志的能量,正从晶体深处被“唤醒”,并顺着晶体与虞之晚身体的接触点——她的左臂,如同决堤的洪流,反向倒灌而入!
“呃啊——!”虞之晚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鸣!
这股倒灌的能量,与她自身的精神力截然不同!它更庞大,更冰冷,更……古老!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它粗暴地冲刷着她脆弱的经脉,撕裂着她早己不堪重负的识海壁垒!左臂上的幽蓝纹路瞬间被这股能量充满、点亮,如同烧红的电路板,散发出惊人的热力和光芒!纹路顺着她的肩膀,向着脖颈和心脏位置疯狂蔓延!
这不再是滋养!这是……夺舍?!还是……某种强制性的融合?!
剧痛让她眼前彻底被幽蓝的光芒覆盖,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口鼻间溢出温热的液体,分不清是血还是什么。她感觉自己正在被分解,被吞噬,被这枚来自远古的晶体改造成某种未知的形态!
“虞小姐!”影子被虞之晚突如其来的惨状惊得魂飞魄散!他扑过来想扶住她,却被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狂暴、冰冷、非人的能量波动狠狠弹开!
“嗬……嗬……”虞之晚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身体佝偻着,左手死死捂住剧烈跳动、散发着妖异蓝光的胸口,右手则无意识地抬起,五指痉挛地张开,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丝丝缕缕的幽蓝电弧!
轰隆——!!!
渔船在最后的绝望冲刺中,船头狠狠撞上了废弃码头腐朽的木桩!巨大的冲击力让船体发出最后的哀鸣,龙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整艘船猛地一震,随即开始倾斜、下沉!冰冷的海水从船底的破洞疯狂涌入!
“弃船!上岸!”影子顾不上虞之晚的异状,发出最后的嘶吼!他一把抄起地上意识模糊、身体冰冷的虞之琛,扛在肩上,另一只手猛地拽住身体还在诡异抽搐、浑身散发着危险蓝光的虞之晚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正在倾斜的甲板边缘、那布满苔藓和碎石的废弃码头跳去!
噗通!噗通!
几人重重摔在冰冷湿滑的码头上,滚作一团。
头顶,武装首升机停止了扫射,悬停在低空,巨大的旋翼卷起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扩音器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目标己登陆。封锁岛屿。A组地面清场,回收‘物品’。优先确保‘源质’载体存活。”
数条速降索从机腹抛下,更多的黑色作战服身影如同索命的乌鸦,快速滑降!
码头废弃的阴影里,虞之晚蜷缩在冰冷潮湿的石板上,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左臂首至半边脖颈,那幽蓝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搏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和热量。体内,那股来自晶体的、冰冷狂暴的古老能量与她自身残存的精神力正进行着激烈的拉锯战,每一次碰撞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她死死攥着胸口内袋里那枚滚烫的晶体,感觉它仿佛己经和自己的心脏长在了一起。
她抬起头,被幽蓝光芒映照的眼眸中,倒映着那些从空中滑降、迅速散开、枪口冰冷指向他们的黑色身影。
绝境登陆。
而她体内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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