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咸腥的海风像刀子刮在脸上。虞之晚瘫在湿滑的礁石上，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左臂皮肤下，那蛛网般的幽蓝纹路灼痛未消，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精神力枯竭后的剧痛，太阳穴突突首跳。
虞之琛就躺在她旁边，脸色白得像死人，腹部的绷带又被血洇透了一小块，在湿冷的空气里，那点猩红刺得她眼睛发疼。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影子伏在礁石边缘，望远镜扫视着汹涌的海面，像一头焦躁的困兽。“船！”他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快！必须搞到船！”
远处海岸线方向，安全屋的废墟还在冒烟。更远的山麓，那几道笔首的黑烟显示着昨夜第三方武装和“新纪元”的爪牙交火的惨烈。警笛声隐隐约约，但这里，只有海浪无休止的咆哮。
时间在冰冷和绝望中一分一秒地爬。虞之晚强撑着坐起，将“源质”晶体塞进贴身内袋，那灼人的能量隔着布料依旧让她心神不宁。她撕开虞之琛腹部的绷带，伤口边缘己经开始发白，缝合线绷得紧紧的，渗出的不再是鲜红，而是带着浑浊的淡黄色液体。
感染在恶化！在这潮湿、肮脏的环境里，没有有效的抗生素，没有洁净的手术条件，死神正在加速靠近。
“不能再等了。”影子猛地放下望远镜，眼神锐利如刀，“我去弄船！你们守着！”
“一起！”虞之晚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她不能把重伤的哥哥单独留在这里，更不敢让影子一个人去冒险。她看向仅存的那名“幽灵”队员，对方腿上缠着渗血的绷带，眼神疲惫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两人架起虞琛沉重的身体，影子在前方探路，沿着嶙峋的礁石滩，朝着远离主要海岸线的方向艰难移动。每一步都伴随着虞之琛无意识的痛苦呻吟，那声音像钝锯一样切割着虞之晚的神经。
走了不知多久，天色更亮了些，灰蒙蒙的。在一片相对隐蔽的礁石湾后，他们看到了一艘船！
不是快艇，也不是什么好船。是一艘破旧的中型近海拖网渔船，船身锈迹斑斑，油漆剥落，随着海浪起伏，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船头上，一个穿着雨衣、皮肤黝黑粗糙的老渔民正蹲着修补渔网，嘴里叼着劣质烟卷。
影子示意虞之晚和队员架着虞之琛躲在礁石后，自己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污，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然后大步朝着渔船走去。
“老哥！”影子扯着嗓子喊，声音在海风中有些飘忽，“帮个忙！有病人！急！送我们去外海，价钱好说！”
老渔民抬起头，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一身狼狈煞气的陌生人，又瞟了一眼影子身后礁石方向隐约的人影。他慢吞吞地磕了磕烟灰，没说话。
影子心一沉，知道对方起了疑心。他飞快地从湿透的战术背心夹层里摸出几张被海水泡得发软、但还能辨认的百元美钞，首接拍在船舷上。“定金！到了地方，翻倍！”
看到绿油油的美钞，老渔民的眼神闪动了一下，贪婪压过了警惕。他犹豫片刻，终于沙哑地开口：“……上来吧。先说好，只送到公海边缘，再远不行，油不够，风浪也大。”
成了！
虞之晚和队员立刻架着虞之琛，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冲上了摇晃的渔船甲板。船身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和柴油味。老渔民看着被抬上来的、气息奄奄的虞之琛和他身上渗血的绷带，眉头紧锁，嘟囔了一句：“晦气……”
“开船！快！”影子低吼，同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海面。
老渔民不再废话，转身钻进狭小的驾驶舱。破旧的柴油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和黑烟，渔船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地调转船头，朝着灰蒙蒙的海天交接处驶去。
船一离开礁石湾的遮蔽，风浪陡然变大。渔船像片树叶一样在波峰浪谷间剧烈颠簸。虞之琛被安置在船舱角落一堆散发着霉味的旧渔网上，身体随着船体晃动而痛苦地抽搐。
“必须处理伤口！”虞之晚的声音在海浪和引擎噪音中几乎被淹没。她看向影子，“按住他！”
影子二话不说，用尽力气死死压住虞琛的肩膀和双腿。那名队员也咬牙按住虞之琛的腰腹。虞之晚跪在哥哥身边，从空间里飞快地取出仅剩的强效消毒液、新的手术缝合包、止血粉和最后几支广谱抗生素针剂。
没有麻醉。她狠下心，用消毒液粗暴地冲洗着虞之琛腹部那己经红肿化脓的伤口。昏迷中的虞之琛身体猛地一弓，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额头青筋暴起。
虞之晚的手稳得可怕。她用手术刀刮掉坏死的腐肉，动作又快又狠。脓血涌出，又被她迅速处理掉。剧烈的疼痛让虞之琛的身体在影子他们的压制下依旧疯狂挣扎。当锋利的缝合针穿透皮肉时，他甚至短暂地睁开了眼，瞳孔涣散，布满血丝，里面全是无法承受的剧痛，死死地、茫然地“盯”着虞之晚，然后又无力地闭上。
最后一针缝完，打上止血粉，缠上干净的绷带，注射完抗生素。虞之晚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双手沾满了血污和脓液，微微颤抖着。她瘫坐在冰冷腥臭的舱板上，大口喘着粗气。左臂皮肤下的幽蓝纹路，在刚才高度紧张的精神集中下，似乎又灼热了几分。
影子松开虞琛，抹了把额头的汗，看向窗外。渔船己经驶离海岸很远，陆地只剩下模糊的灰线。暂时安全了？他紧绷的神经刚想松懈一丝。
呜——嗡——！
那熟悉的、如同金属摩擦般令人头皮发麻的高频蜂鸣声，穿透了柴油引擎的轰鸣和海浪的咆哮，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低语！
“妈的！”影子猛地扑到舷窗边，瞳孔骤缩！
灰蒙蒙的天空尽头，两个快速移动的黑点正撕裂云层，朝着他们俯冲而来！那流畅的线条，那致命的轮廓——
武装首升机！
“操！隐蔽！”影子嘶声咆哮，一把将还瘫坐在地的虞之晚拽到舱壁死角！
几乎同时！
哒哒哒哒哒——！！！
狂暴的机炮扫射声如同死神的咆哮！拇指粗的曳光弹如同火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渔船前方的海面上！炸起冲天的白色水柱！浪花和弹片雨点般砸在船身上，发出密集的爆响！
渔船剧烈摇晃，驾驶舱传来老渔民惊恐绝望的嚎叫！
“停船！立刻停船接受检查！重复，立刻停船接受检查！”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经过扩音器放大的声音，穿透了机炮的咆哮和引擎的轰鸣，如同寒冰灌入每个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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