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峰对着屏幕上的英雄列表，手指不再像刚玩时那样犹豫。
坦克肉厚抗揍，像小区门口的石狮子；法师蹲草扔技能，跟菜市场里突然喊“便宜卖”的小贩似的；射手得躲在后面输出，就像下棋时被老将护着的小兵。这些都是林星教他的，现在他选英雄，眼睛扫过典韦那身铁甲，会下意识想：“对面有刺客，得让林星的安琪拉离我近点。”
刚过晚上八点，他就守在游戏界面等林星。黄金Ⅰ的段位图标在头像旁闪着光，这一个多月，他没日没夜地练，从白银Ⅲ爬到现在，背包里攒的铭文碎片够给典韦凑一套“宿命”，连林星都说：“你这进步速度，比我家小区那棵老槐树长新叶还快。”
组队邀请弹出来时，杜宇峰手都快抖了。林星的头像亮着，旁边挂着“巅峰赛1500分”的标识，像枚闪着光的勋章。
“今天带你打两把匹配，练下你新学的白起。”林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点刚下班的疲惫，却还是清清爽爽的，“记得我教你的，大招别随便放，等对面射手露头再嘲讽。”
“知道了。”杜宇峰赶紧锁下白起，看着屏幕上那个扛着镰刀的身影，突然想起上周林星来家里，趴在茶几上给他画技能范围图，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比游戏里的音效还好听。
那局打得顺风顺水。杜宇峰的白起按照林星的指挥，团战前先蹲在草里，等对面后羿露头，猛地一个大招嘲讽住，林星的安琪拉紧接着扔出全套技能，火球炸开的瞬间，他听见她在耳机里笑：“老杜可以啊，这嘲讽时机比上次准多了。”
他咧着嘴傻笑，操控白起往回走，突然想起早上买菜时，王婶塞给他一把青菜：“给那姑娘带过去呗，她上次说你炒的菜好吃。”当时他红着脸摆手，心里却盘算起晚上要不要问问林星，周末有空来家里吃饭吗。
游戏结束时，林星说：“我去打巅峰赛了，你自己练两把白起的手感。”
“嗯，你去吧。”杜宇峰看着她的头像消失，却没退出游戏。屏幕上的白起站在泉水里，孤零零的。他点了支烟，烟雾飘到手机屏幕上，模糊了安琪拉的好友头像——那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卡通女孩，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像极了林星。
这阵子他总这样。
白天打游戏时还好，注意力全在走位和技能上，可一到晚上，关了灯躺在床上，脑子里就全是林星的影子。想她教他看小地图时，指尖在屏幕上点出的圈圈；想她线下带他去买游戏手柄，在店里蹲下来帮他试握感，头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想她打巅峰赛输了，会发来个安琪拉哭唧唧的表情包，说“队友太坑了，还是带你打黄金局舒服”。
上周他炒了盘青椒炒肉，端上桌时突然想起林星不吃辣，愣了半天，自己默默倒了杯冰水，吃着没滋没味的饭菜，心里空落落的。还有次去公园遛弯，走到那棵他们一起歇脚的柳树下，风一吹，柳叶飘下来，他伸手接住，恍惚间觉得林星还坐在旁边，正拿着他的手机，教他怎么设置技能快捷键。
这些念头像游戏里的兵线，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挡都挡不住。
林星其实也在想他。
打巅峰赛遇到个菜得离谱的队友，气得她差点摔手机，深吸一口气时，却想起杜宇峰。他虽然操作慢，但从不说脏话，打游戏输了只会挠着头说“是我没打好”，上次她故意开小号掉分陪他打白银局，他还急得不行：“你巅峰赛那么重要，别为了我掉分。”
那股认真劲儿，比她遇到的那些段位高却总甩锅的队友可爱多了。
中午去便利店买饭团，看见冰柜里的无糖酸奶，下意识就拿了两盒——杜宇峰有糖尿病，上次一起吃饭，他连可乐都没敢碰。走到收银台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干什么呢，摇摇头又把酸奶放回去，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有点痒。
晚上十一点多，林星打完巅峰赛，点开和杜宇峰的聊天框。他半小时前发了张截图，是白起拿了“最佳抗伤”的战绩，配文“今天没拖后腿”。她笑着回了个“棒”的表情，想了想又加了句：“明天上午有空吗？我教你打打配合，你白起开大招的时候，我安琪拉怎么跟上输出最快。”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就收到了回复，只有一个字：“等。”
林星看着那个字，突然笑了。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键盘上，她想起杜宇峰第一次跟她打游戏时，连技能键都分不清，现在却能记住她安琪拉的技能冷却时间。这人就像他玩的白起，看着笨笨的，却总在后面稳稳地护着人。
杜宇峰其实没睡。
他拿着手机坐在藤椅上，烟缸里积了好几个烟头。看到林星的消息，他赶紧掐灭烟，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回了个“好，我明天早点起”。放下手机，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有昨天买的排骨和玉米，突然想，等明天教完游戏，留她吃午饭吧，就做她上次说想喝的玉米排骨汤。
窗外的路灯亮着，把树影投在地上，像游戏里没清理干净的兵线。杜宇峰摸了摸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林星的聊天界面，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像刚买的新手机膜，慢慢铺展开来，软乎乎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他想，明天可得好好学配合，不能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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