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峰的手机在藤椅扶手上震动时，他正对着屏幕上的“胜利”界面傻笑。刚打完一把黄金Ⅳ的排位，他操控的典韦终于不再是队友嘴里的“提款机”，尤其是最后那波团战，他跟着林星的指示绕后，一斧头劈死了对面残血的法师，现在想想手心还冒汗。
屏幕上跳出林星的消息，是张截图——她的安琪拉站在巅峰赛的结算界面里，战绩12-2-5，金灿灿的“MVP”字样格外显眼。“刚打完一把，你呢？黄金晋级赛过了吗？”
他赶紧回：“过了！刚上黄金Ⅲ，最后那波绕后，多亏你上次教我的走位。”指尖敲得飞快，藤椅旁的保温杯被带得晃了晃，里面泡的枸杞水洒出几滴，落在他特意换上的新鼠标垫上——那是林星送的，印着安琪拉的小头像，说“看这个练准头，火球不容易空”。
院门外突然传来张大爷的声音：“老杜，杀棋去啊？”杜宇峰慌忙按灭屏幕，趿着拖鞋开门时，正撞见张大爷眯着眼往屋里瞟，目光在他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顿了顿。
“不了大爷，今天有点事。”他往旁边让了让，瞥见张大爷手里的象棋盒，突然想起上周林星来教他玩游戏，张大爷也来敲门，当时林星正趴在茶几上给他画技能释放范围，两人脑袋凑得近，张大爷咳嗽了三声才把他喊醒。
张大爷没走，反而往屋里探了探：“是跟上次那个小姑娘聊天呢？那丫头不错，上次在超市见她给你挑无糖饼干，细心得很。”杜宇峰的耳尖腾地红了，正想辩解，却听见隔壁王婶在自家院子里喊：“老张，三缺一呢！”话音刚落，就见王婶扒着院墙探出头，眼神在他身上打了个转，笑着说：“小杜跟姑娘聊得热乎呀？”
关上门时，他听见张大爷跟王婶压低声音嘀咕：“这俩孩子，天天凑一起打游戏，怕不是有意思吧？”杜宇峰靠在门板上，摸了摸发烫的耳根——这阵子他们确实太亲近了。
游戏里的默契带着点笨拙的可爱。林星的安琪拉开小号陪他打黄金局，总会提前在河道草丛里插个眼，语音里叮嘱：“你别莽，等我清完线就来帮你。”他的典韦还记不住技能冷却时间，常常大招放早了，林星就在语音里笑：“杜宇峰你急什么？对面坦克血还没掉一半呢！”可等他被对面围殴时，她的安琪拉总会顶着残血冲过来，火球噼里啪啦砸过去，喊他“快跑，我替你挡着”。
上周那场黄金晋级赛，他的典韦被对面三个追着打，眼看就要黑屏，林星的安琪拉突然从草里冲出来，二技能把人晕住，自己却被集火秒了。结算界面里，她的战绩0-5-3，他看着那串数字发愣，她却在微信里发了个安琪拉吐舌头的表情：“没事，你晋级最重要，我小号掉分不怕。”
线下见面也越来越频繁。林星知道他退休后在家没事，常拎着水果过来，美其名曰“监督你练英雄”。两人坐在藤椅上，她看他打匹配，时不时伸手过来帮他调整鼠标：“这里该往左边拉，不然斧头劈空了。”阳光透过葡萄架落在她手背上，绒毛看得清清楚楚；有时杜宇峰去公园遛弯，会绕到她公司楼下，等她下班一起去吃巷尾的馄饨，他总记得她要多加醋，自己碗里却只放半勺。
小区里的目光渐渐多了起来。
楼下便利店的老板娘最是热心，每次杜宇峰去买牛奶，总会笑着问：“今天那姑娘没来？上次她帮你选的酸奶，你说挺好喝的。”他嗯嗯啊啊应付着，却看见老板娘偷偷跟旁边的收银员指他，两人的笑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前几天他去取快递，快递站的小伙子递包裹时突然说：“叔，你跟林小姐是不是处对象啊？她每次寄东西都问你在家没。”杜宇峰手里的纸箱“咚”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林星给他买的新游戏耳机。
周二下午，以前单位的老同事老李来串门，刚坐下就盯着茶几上的草莓看：“这草莓新鲜，哪儿买的？”杜宇峰说“朋友送的”，老李却突然笑了：“是不是常跟你打游戏的那个小姑娘？上次聚会王科长还说，看见你俩在菜市场挑土豆呢。”
他捏着茶壶的手紧了紧，热水倒得太急，溅在杯沿上：“就是普通朋友，她教我打游戏。”老李却不依不饶，指着他手机屏保——那是张游戏截图，他的典韦跟林星的安琪拉站在水晶前，是他偷偷截的图，“普通朋友能让你把照片设成屏保？老杜，有情况啊。”
晚上打游戏时，杜宇峰的典韦频频失误。对面的亚瑟追着他砍，他慌得连闪现都按反了方向，林星的安琪拉开着小号来救场，结果被他连累得一起送了人头。
“怎么了？”她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点担忧，“手感不对啊。”
杜宇峰操控着复活的典韦往塔下缩：“下午老李来，说……说咱俩走太近了。”他的典韦刚走出泉水，又被对面打野抓了，“你说，是不是我太麻烦你了？你打巅峰赛的时候，我还在黄金局瞎晃悠……”
耳机里沉默了几秒，突然传来林星的笑声：“黄金局怎么了？我刚开始玩的时候，在白银局卡了三个月呢。”她的安琪拉走到他典韦身边，用技能清掉兵线，“再说了，带你打游戏我乐意，别人爱说啥说啥。”
杜宇峰看着屏幕上那个粉色的小身影，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知道自己菜，技能放不准，团战总脱节，可林星从来没嫌过他，反而耐心地教他看小地图，算对面技能时间。上次他说想练打野，她特意开小号陪他打匹配，一局局教他怎么刷野不被反。
这局打得磕磕绊绊，最后靠着林星的安琪拉carry才赢了。结算界面里，他的典韦战绩3-7-2，跟林星10-1-6的安琪拉并排放在一起，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跟在大人身后。
“我得去打巅峰赛了，不然这周排名要掉了。”林星的声音软乎乎的，“你自己打两把匹配练练？记得看小地图。”
“嗯。”杜宇峰应声，看着她的头像从组队房间里消失，屏幕突然显得空荡荡的。他退出游戏，点开相册，翻到那张他偷偷截的图——典韦和安琪拉站在水晶下，背景是炸开的烟花。
手机震了一下，是林星发来的：“明天周末，我买了菜，去你家做饭？教你打打野位。”
杜宇峰看着那行字，突然笑了。那些目光也好，议论也罢，就像游戏里的小兵，看着密密麻麻，其实打打就没了。他回了个“好”，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买了排骨，你上次说想喝玉米排骨汤。”
窗外的月光透过葡萄架洒进来，落在鼠标垫上的安琪拉头像上。杜宇峰摸了摸屏幕，突然觉得黄金段位也没那么难熬了，毕竟有人愿意陪着他，从白银走到黄金，再慢慢往更高的地方去。明天，可得好好学打野，不能总让她一个人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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