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峰把手机往餐桌的隔热垫上放时，六点五十五分。屏幕上“小手冰凉”的典韦头像刚亮起，“小星不吃香菜”的图标就跟着闪烁起来，像提前在站台等车的熟人。
这是他们结伴开黑的第三周。从他连“惩击”和“闪现”都分不清，到现在能背出“红开→鸟→河蟹→蓝”的打野顺序，全靠林星一句句地掰扯。前天夜里他翻聊天记录，光是“典韦二技能长按能回血”这句话，林星就说了八遍，每次都附带一张操作截图，红箭头把技能键标得清清楚楚，像当年上学时老师划的重点。
“今天练反蹲。”林星的消息弹出来，后面跟着个蹲草的表情。
杜宇峰赶紧点了组队邀请，指尖在屏幕边缘蹭了蹭。反蹲？这词儿他在教学视频里听过，说是要躲在草里等敌人上钩。可他连自家野区哪片草有视野都记不全，更别说猜对面打野往哪儿走了。
加载界面跳出阵容，他的典韦终于从“资深”爬到了“精英”，铁甲上多了道浅金色的边。对面打野是李白，ID“十步杀一人”，头像框闪着“荣耀王者”的光。队友里有人发了句：“林星大神带新手？”下面跟着个看热闹的表情。
杜宇峰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枸杞水。早上遛弯碰到老张，对方拍着他肩膀笑：“我家小强说你这战绩进步不小啊？”他没好意思说，每次能安稳刷到西级，都是林星在前面挡枪——就像昨天那局，林星的嫦娥故意在对面红区露脸，引着对方打野追了半张图，他才敢慢悠悠收完自家野区。
“红给你，我去对面蓝区晃一圈。”林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刚烧开的水的温度。
杜宇峰赶紧操控典韦往红buff坑跑，刚砍了三下，就看见小地图上林星的嫦娥在对面蓝区亮了个点。他想起林星教的“对面打野肯定会去抓她”，手心有点冒汗，加快速度收了红，转身就往河道草里钻——这是他们的老规矩，林星引开敌人，他在必经之路等着。
果然，李白提着剑从龙坑冲出来，首奔林星消失的方向。杜宇峰深吸口气，按住二技能等被动叠满，看着李白的影子刚踏进草丛，猛地松开手指。典韦的斧头带着红光劈下去，李白的血条瞬间掉了大半，等林星的嫦娥从侧面飘过来，一个大招收尾时，杜宇峰的屏幕上跳出了“助攻”的提示。
“不错，没提前出来。”林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这是他头回在反蹲里摸到助攻，杜宇峰的耳朵有点热，赶紧操控典韦往自家蓝区跑，嘴里念叨着：“该打蓝了，该打蓝了。”
中场休息时，他点开林星的主页。ID“林星不吃香菜”下面，那个被红斜线划掉的香菜图标还在，常用英雄里嫦娥的胜率涨到了82%。他想起第一回组队，林星玩的是露娜，飞得多快啊，后来发现他总跟不上，默默换成了机动性没那么强的嫦娥。不像赵小强，当初打了两局就皱着眉说“杜爷爷你别送”，转头就把他好友申请晾在了那儿。
“下波蹲主宰坑，记着站草里别动。”林星发来消息，附带一张手绘的小地图，红笔圈出他该蹲的位置，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斧头。
杜宇峰看着那张图，忽然想起社区老年大学的电脑课老师，也是这样把步骤写在黑板上，生怕他们看不清。他慢慢敲字：“记下了，保证不动。”
屏幕上，“小手冰凉”的典韦跟着“小星不吃香菜”的嫦娥往主宰坑走，铁甲碰撞的“哐当”声，混着嫦娥裙摆的“沙沙”响，像两个熟门熟路的街坊，正往巷口那棵老槐树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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