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峰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汗津津的掌心把手机壳浸出一圈湿痕。
加载界面倒数到“3”时，他突然想起王大妈说的“出门买装备”。可妲己站在泉水里转了两圈，他愣是没找到商店入口，急得用放大镜在屏幕上扫来扫去，差点把“恢复”技能当成了血瓶。
“中路快点清兵！”队友“中路乱杀”选的安琪拉发了信号，火红色的技能特效在河道炸开，“别跟个木桩似的杵着！”
杜宇峰手忙脚乱点向小兵，妲己举着魔法书往前挪，结果一脚踩进对面后羿的鸟嘴里。蓝色血条瞬间掉了大半，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这小狐狸看着娇滴滴的，怎么比典韦还脆？
“哎哟我去，这妲己是人机吧？”耳机里又响起那尖利的童声，这次带着点幸灾乐祸，“后羿的鸟都能中，你怕不是闭着眼玩的？”
杜宇峰咬着牙没吭声。他想起刚入警队那年，第一次抓小偷被反追三条街，老队长说：“慌啥？看准了再出手。”现在他盯着妲己的技能CD，粉色的进度条像秒表一样跳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
“咻！”
二技能“偶像魅力”精准地糊在后羿脸上，那黄毛小子瞬间被定在原地，头上冒出粉色的爱心泡泡。杜宇峰眼睛一亮，手指在屏幕上连点：一技能“灵魂冲击”扫过去，紧接着三技能“女王崇拜”的五道光弹齐发，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比年轻时开手铐还利索。
“First Blood！”
系统提示音炸响时，杜宇峰自己都愣住了。屏幕上，妲己踩着后羿的尸体转了个圈，尾巴得意地来，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我……我拿了一血？”他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什么，慌忙摸出老花镜戴上，凑近屏幕看队友消息。
“卧槽？”安琪拉发了个惊讶的表情，“老头可以啊！”
“刚才是我错了叔，您这妲己有点东西！”还是那个童声，这次透着点讨好。
杜宇峰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刚想打字回个“运气”，对面的韩信突然从草里窜出来，银枪一扫就把妲己挑飞。他心里一紧，条件反射般往回按闪现，却慌不择路撞在了防御塔上——“砰”的一声，防御塔的激光把他仅剩的血条削得干干净净。
“……”
耳机里传来一阵哄笑。杜宇峰的脸又热了，刚冒起来的得意劲儿像被针扎的气球，瞬间瘪下去。他看着黑白屏幕上韩信嚣张的背影，突然想起年轻时抓的那个惯偷，总爱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气得他练了三个月短跑，最后在菜市场的鱼摊后面把人摁住。
“跑得了一次，跑不了第二次。”他低声说，点开装备界面。这次没再乱买，而是照着屏幕顶端的推荐，先出了本“回响之杖”——介绍说能增加法术攻击，还带范围爆炸。
复活后，杜宇峰没急着去中路。他操控妲己贴着墙根走，老花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眼睛死死盯着小地图。当韩信的头像在红BUFF区亮起时，他悄悄摸进旁边的草丛，手指悬在技能键上，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三秒后，韩信果然带着红BUFF出来了。杜宇峰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动：二技能定住，一技能接平A，最后用大招收尾。回响之杖的被动炸开，韩信的血条像被掐断的水管，“唰”地空了。
“Double Kill！”
这次耳机里一片安静。过了几秒，安琪拉发来一句：“叔，您这草丛蹲得比我爷爷钓鱼还稳。”
杜宇峰没回，他正忙着看韩信的死亡回放。视频里，妲己从草里探出头的瞬间，韩信的走位明显顿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这个0-11的“坑货”会在这里埋伏。
“原来这游戏，不光靠手快。”他摸着下巴琢磨，突然想起刑警队的老规矩：“蹲点要沉得住气，抓贼要抓准时机。”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杜宇峰像换了个人。他不再硬刚，而是跟着队友的节奏，在草丛里东蹲蹲西躲躲，专等对面落单的英雄。二技能定住，一套技能甩完就跑，活脱脱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当系统提示“胜利”的那一刻，杜宇峰长长舒了口气，才发现后背的衬衫己经被汗湿透了。他摘下耳机，听见窗外传来广场舞的音乐声，平时觉得吵闹的旋律，今天听着竟格外顺耳。
手机又震了震，是王大妈发来的微信：“小杜，刚看你战绩，赢了？我就说你能行！”
杜宇峰笑了，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敲：“还行，瞎猫碰上死耗子。”
发完消息，他点开妲己的英雄界面，看着那只粉裙子的小狐狸，突然觉得这峡谷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就像当年刚入警队，面对满屋子卷宗头疼时，老队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别怕，案子再复杂，总有突破口。”
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这个峡谷的突破口——不是蛮力，不是速度，而是耐心和时机。
他退出游戏时，特意看了眼自己的ID：小手冰凉。
“冰凉归冰凉，准头不能差。”他对着屏幕里的小狐狸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放进充电座，像对待刚缴获的新式武器。
厨房里，泡在醋里的糖醋蒜正咕嘟冒泡，好像在为这迟来的胜利喝彩。杜宇峰摸出降压药，就着枸杞水咽下去，突然觉得这退休生活，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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