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峰蹲在小区花园的石桌上修张大妈的收音机时，手机在兜里震了震。掏出来一看，是"小星不吃香菜"发来的消息："晚上有空？教你看小地图。"
他手一抖，螺丝刀差点戳到电路板上。五年了，兜里的手机换了三部，可这种突如其来的期待感，倒像是老伴在世时，等她下班回家的心情——既有点慌，又有点暖。赶紧回了个"有空"，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又补了句"麻烦你了"，才把手机揣回去，心脏跳得跟刚爬完五楼似的。
晚饭热的是昨天剩的粥，就着一碟咸菜。以前老伴总说他吃得太凑合，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下饭菜，现在厨房的灶台一半都空着，抽油烟机转起来时，回声都比以前大。杜宇峰扒拉完最后一口粥，把碗泡在水池里，回卧室找了副新耳机戴上——上次跟那几个少年打游戏时外放，吵得隔壁李大爷敲墙，这次得注意点。
七点整，邀请准时发来。加载界面上，林星的刺客头像旁多了行小字："辅主你，别紧张。"
杜宇峰深吸一口气，选了个操作简单的坦克。刚进游戏，耳机里就传来林星的声音："盯着小地图，左上角那个绿点是队友，红点是敌人，灰点是中立野怪。"她顿了顿，"你现在的任务不是杀人，是跟着我，看我往哪走，小地图上的点怎么动。"
以前打游戏，杜宇峰的目光总黏在自己角色身上，小地图在他眼里跟块没用的装饰似的。这会儿被林星盯着，他才发现那方格子里藏着大学问——比如当红点在小地图上扎堆时，林星准会说"绕路"；比如己方绿点少了两个，她就会提醒"别推塔，等队友"。
"你看，中路队友的血条在小地图旁边闪红了，说明他快没血了，咱们得去支援。"林星的刺客像道影子，贴着墙根往中路绕，"从河道走，避开对面视野。"
杜宇峰跟着操作，手指虽然还是有点僵，但眼睛己经能同时顾着小地图和战场了。等他们赶到时，中路队友正好被打残，林星一个技能控住对方，杜宇峰下意识地往队友身前一挡，硬生生扛了两下伤害——这动作像条件反射，就像以前老伴骑电动车带他，遇到水坑时他总会往她那边靠一靠。
"漂亮。"林星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坦克就要这么玩，你刚才挡的时机正好。"
这声夸奖比在青铜局拿五杀还让杜宇峰高兴。他渐渐找到点感觉，知道什么时候该往前顶，什么时候该往后撤，甚至能根据小地图上的红点移动，提前提醒林星"左边草里可能有人"。
一局下来，杜宇峰的战绩是"2-3-15"，虽然击杀少，但助攻多，死亡次数比上次少了一半还多。结算时，林星发来个"不错"的表情。
"小地图是游戏的眼睛，"她开始复盘，"青铜局大家不看地图，你多看一眼就能赢。还有你刚才挡伤害那下，比硬拼技能管用——这游戏不是杀得越多越好，赢了才算数。"
杜宇峰从抽屉里翻出个旧笔记本，是老伴以前记账用的，他翻开新的一页，把林星的话记下来，字迹歪歪扭扭的，像在记设备维修笔记。接下来的一周，他每天都跟林星打两局，从看小地图到算技能冷却，从走位技巧到打团站位，林星教得耐心，他学得认真。有时候打得晚了，窗外的路灯照进来，落在空荡荡的沙发上，倒不觉得那么冷清了。
周五晚上打完最后一局，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恭喜您升至青铜Ⅰ段位！"
杜宇峰盯着那行字，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赶紧截了图发给林星，附带一句"升段了！"，像个考了满分的小学生，等着被夸。
那边很快回了个庆祝的表情包，加一句："下次教你打排位，青铜Ⅰ的水，比你想象的深。"
杜宇峰笑了，低头看了看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又摸了摸桌角老伴的照片——她总说他学东西慢，但认定了就不肯撒手。不管是当年学修机床，还是现在学打游戏，好像真是这样。他摸出手机，给林星回了个"随时等你"，心里头那点因为惨败而蔫下去的信心，正一点点支棱起来，像初春刚冒头的嫩芽，带着点怯生生的劲儿，却实打实往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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