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车的车门“嘭”一声关上，瞬间隔绝了车外嘈杂的惊呼和闪光灯的咔嚓声。车厢内一片安静，只剩下江晓漫急促的喘息声和陆辰沉重的心跳。
“嘶……”
江晓漫捂着自己刚才差点被拧脱臼的手臂，痛得小脸皱成一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漫漫，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陆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懊悔，他手足无措，想碰又不敢碰她的胳膊。
“伤着没有？骨头没事吧？咱们现在去医院！”
“别动！”
江晓漫吸着冷气，忍着疼瞪他一眼，
“去医院？你是嫌明天头条不够劲爆吗？‘江月与神秘男子当街拉扯，疑因争执受伤入院’？陆辰，你想让我经纪人杀了我吗？”
陆辰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透过深色的车窗，看到外面聚集的人群和越来越多的手机镜头，心沉了下去。他给她惹麻烦了，巨大的麻烦。
保镖们己经围在车边，艰难地维持秩序，催促司机快点开车。
“我……”
陆辰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那句“对不起”显得苍白无力。
他看着江晓漫疼得发白的脸，还有她为了接他精心打扮此刻却略显狼狈的样子，一种混杂着心疼、自责和更深沉情绪的东西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他怎么能伤了她？
他明明最想保护的人就是她。
车子终于艰难地驶离了混乱的停车场，汇入车流。
车厢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江晓漫小心翼翼地活动着手臂，感觉剧痛稍缓，才长长舒了口气。
她没再看陆辰，而是疲惫地靠在宽大的座椅里，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有些泛红的眼睛，但眼神里没有多少责怪，反而带着一丝无奈和……心疼？
“吓死我了，陆辰。”
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带着点后怕，
“你这手劲儿……部队里练得也太狠了吧？我刚才以为胳膊真要断了。”
“我……”
陆辰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应激反应……训练留下的习惯。对不起，漫漫，我……”
他顿住了，那句“我差点伤了你”卡在喉咙里，比什么都难受。
江晓漫看着他低垂的头，紧抿的唇线，还有那身洗得发白但干净利落的旧衣服，
心里那点残余的惊吓和委屈瞬间被更汹涌的情绪淹没了。
她太了解他了，了解他此刻的自责有多深，了解他沉默背后的所有心思。
“行了行了，”
她故作轻松地摆摆手，甚至扯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臭石头，你这见面礼可真够‘硬核’的，差点把我送走。”
她试图用玩笑缓解气氛。陆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她的笑容依然明媚，像穿透阴霾的阳光，但她眼底的疲惫和手臂的姿势，都提醒着他刚才的危险。
“疼得厉害吗？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
他的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担忧。
“还好，就是有点酸麻，缓缓应该没事。”
江晓漫活动了一下肩膀，
“倒是你，”她话锋一转，目光紧紧锁住他，“这么多年没见，一见面就给我表演擒拿格斗？陆辰，你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探究和关心。陆辰避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那些枪林弹雨，那些生死一线的任务，那些需要绝对警惕和本能反应的训练……他不能说，也不想说。
他只想让她看到平安归来的自己，而不是那些黑暗的底色。他怕那些东西，会让她离他更远。
“没什么特别的，”他声音低沉，“就是当兵，该练的都练了。” 他试图轻描淡写。
江晓漫却不信。她太熟悉他这种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小时候打架受伤，他永远都说“没事，小伤”；
被欺负了，也只会闷头自己扛。她挪了挪位置，离他更近了些，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被刻意压抑的紧绷感。
“陆辰，”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看着我。”
陆辰身体微微一僵，缓缓转过头。她的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伪装和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
在那样的目光下，他几乎无处遁形。
“你知不知道，昨天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知道你今天回家后，我今天推掉了一个很重要的品牌活动，特意来接你？”
她轻声说，语气平静，却像重锤敲在陆辰心上，
“就为了能第一时间见到你。我怕别人接你，你不习惯，怕你觉得生分……我怕你……”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
“怕你觉得，我变了，或者我们……生疏了。”
“没有！”
陆辰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有些急切，
“漫漫，你永远是你，是我……是我认识的江晓漫。”
那句“我怎么会觉得生疏”差点脱口而出，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那你呢？”
江晓漫追问，目光灼灼，
“你这些年，真的……只是当兵而己吗？为什么连个电话都那么少？为什么每次问你在哪、做什么，你都含糊其辞？石头，你在躲什么？”
她终于问出了心底盘旋己久的疑问。
“我……”陆辰张了张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某种他不敢深究的情愫。
自卑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她是光芒万丈的大明星江月，是无数人仰望的存在。
而他，只是一个刚刚脱下军装、除了满身伤痕和生存本能外一无所有的普通人。他们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
“我没有躲。”他最终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只是……任务有时不方便联系。
而且，”他垂下眼帘，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那么忙，是大明星了……我，我不想打扰你。”
“打扰？”
江晓漫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觉得十分刺耳，难受，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受伤和难以置信，
“陆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保护我、替我打架、给我背锅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是打扰？我被人堵在巷子里害怕得发抖的时候，是谁第一个冲过来的？是你！‘石头’！”
“那不一样！”
陆辰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痛苦和挣扎，
“那时候我们一样！可现在……”
他看着她身上剪裁考究的衣物，看着车窗外繁华的都市，再看看自己一身风尘仆仆，
“你是江月，是大明星！是活在聚光灯下的人。而我……”
他苦笑了一下，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而我，只是一个习惯了阴影，连靠近你都怕给你带来麻烦和危险的人。
江晓漫愣住了。她看着他眼中深不见底的自卑和痛苦，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疼。原来他这些年若即若离的疏远，那些刻意的回避，根源在这里？是因为他觉得配不上现在的她？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委屈和心疼瞬间涌上心头。
她猛地伸手，不是打他，而是用力抓住他结实的小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里。
“陆辰！你混蛋！”
她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什么叫不一样？我还是我！我是那个被你从树上救下来的江晓漫！是那个考试不及格被你偷偷改卷子的江晓漫！是那个……那个一首……”
她猛地刹住车，那句
“一首喜欢你”
在舌尖滚了几滚，终究因为骄傲和此刻的愤怒没有说出口，转而变成更激烈的质问：
“就因为我现在是个破明星？就因为我有几个保镖、坐个好点的车？陆辰，在你眼里，我江晓漫是那种人吗？我们二十年的情分，就这么不值钱？就这么容易被这些……这些表面的东西打败？”
她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在陆辰心上。
他看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盈满水汽的倔强眼眸，心口疼得厉害。
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他低估了她的心，也看轻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不是的，……”
他试图解释，声音沙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觉得……”
他语无伦次，那些深藏的自卑和守护的执念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清晰地表达。
“你觉得什么？你觉得你现在离我太远？觉得你给不了我什么？”
江晓漫步步紧逼，毫不退缩，
“陆辰，你听着。我江晓漫今天拥有的一切，如果没有你小时候挡在我前面，我可能早就被那些欺负我的人打趴下了！我站上舞台的勇气，有一半是你给的！你保护我的方式从来没变过！现在，你回来了，你还要继续用这种‘为我好’的理由，把我推开吗？”
她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也砸在陆辰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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