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漏滴答声混着帐幔晃动的轻响，毛容容攥着袖口的指尖几乎失去血色。雕花铜镜里映出张苍白的脸，眉梢点着丹砂，凤冠垂落的珍珠流苏晃得人眼晕——这是她第三次被送进椒房殿，却依旧学不会如何面对那双盛满月光的眼睛。
“娘娘，陛下歇了。”小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毛容容盯着床榻上沉睡的玄色身影，白墨珩的眉峰在烛火下投出冷硬的阴影，与白日里拥着红衣美人时的温柔判若两人。
指甲掐进掌心的瞬间，她听见077在意识里幽幽开口：“任务进度15%，距离目标期限还有三个月。”冰凉的机械音让她浑身一颤，想起初来这世界时的场景——宰相府后巷的马车里，母亲塞给她一包藏红花，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活下去，别学你姐姐。”
窗外忽然传来夜莺啼鸣，毛容容起身披上鹤氅。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青砖地上碎成银箔。她走到案前，瞥见宣纸上未干的墨迹，“云柔”二字被反复描摹，力透纸背。指尖无意识抚过那些字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
“谁准你碰的？”白墨珩的声音裹着寒意袭来，毛容容转身时撞进一片猩红的眼瞳。帝王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墙上，“又想扮成她的样子？”
“臣妾不敢。”毛容容垂眸，余光瞥见他腰间的羊脂玉佩——那是云柔郡主生辰时献的贺礼，据说刻着“山河共老”。腰间突然传来刺痛，白墨珩的吻落在她颈侧，带着咬牙切齿的力道：“可你的眼睛，为什么总让朕想起她死前的样子？”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裙摆，毛容容死死咬住下唇。记忆突然闪回半月前，御花园的荷池边，红衣美人将她推进水里时说的话：“不过是个替代品，等陛下厌了，你连冷宫都进不去。”池水灌进鼻腔的窒息感与此刻胸腔的压迫感重叠，她听见自己气若游丝的声音：“陛下若觉得臣妾碍眼，大可......”
“住口！”白墨珩猛地扯开她的衣襟，月光映着锁骨处的朱砂痣，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这颗痣，为何生得与她一模一样？”毛容容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面，望着他眼底翻涌的疯狂，突然想起077说过的话——白月光的死因，是被诬陷通敌叛国，在他面前饮下毒酒。
“陛下醉了。”她别过脸，却被捏住下巴强迫对视。白墨珩的拇指着她的唇瓣，声音沙哑得像是淬了毒：“醉了才好，这样抱着你时，就不用看见她七窍流血的模样。”帐幔突然被夜风掀起，毛容容在剧烈晃动的光影里闭上眼，听见自己破碎的呜咽混着窗外的更鼓声，渐渐散在椒房殿的月光里。
晨光刺破云层时，毛容容在刺痛中醒来。镜中女子颈间布满青紫痕迹，凤冠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珍珠散落一地。小桃端着铜盆进来，瞥见她手腕的抓痕，眼圈顿时红了：“娘娘，要传太医吗？”
“不必。”毛容容起身时一阵眩晕，扶住妆奁才勉强站稳。指尖触到铜镜边缘的缺口，那是昨夜白墨珩失控时砸碎的。她突然想起现实世界里，躺在病床上的自己，父母守在床边一夜未眠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比起癌症晚期的疼痛，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对了娘娘，”小桃压低声音，“淑妃娘娘派人送来汤药，说是补气血的。”青瓷碗放在案上，蒸腾的热气里飘着几缕藏红花。毛容容盯着碗中沉浮的花瓣，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后宫里的药，喝下去前得先验毒。”她端起碗，在小桃惊恐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喉间泛起苦涩，毛容容对着铜镜轻笑。镜中人眼尾泛红，倒真有几分云柔郡主的风情。077的声音适时响起：“检测到药物成分，是否启动解毒程序？”她在意识里摇了摇头，看着铜镜中渐渐苍白的脸色，轻声道：“告诉白墨珩，就说我病了。”
黄昏时分，椒房殿的宫灯亮起。毛容容躺在锦被里，听着殿外传来的脚步声。白墨珩掀帘而入时带着一身寒气，看见她泛白的唇色，眉头微皱：“怎么病成这样？”
“许是受了凉。”毛容容将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有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额头，帝王身上的松香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突然被白墨珩一把拽进怀里。
“别装了。”男人的下巴抵着她发顶，“淑妃送来的药，你当真敢喝？”毛容容浑身僵硬，抬头时撞进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白墨珩指尖划过她苍白的脸颊，语气似笑非笑：“你这副样子，倒比刻意模仿时更像她。”
窗外突然响起闷雷，暴雨倾盆而下。毛容容望着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温柔，忽然想起077说过的任务关键——只有让白墨珩真正放下过去，才能顺利完成生子目标。雨声渐急，她鬼使神差地伸手环住他的腰，在惊雷炸响的瞬间，将脸埋进他滚烫的胸膛。
白墨珩的身体骤然紧绷，毛容容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与雨声交织。帐幔在风中翻涌，她闭上眼，任由温热的泪水浸湿他的衣襟。黑暗中，077的提示音若有若无：“情感波动检测异常，任务进度提升至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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