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小比的欢呼声还未散尽，李剑刃己跟着孙长老踏上前往药田的小径。晨露打湿了布鞋，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香，与演武场的汗味截然不同。孙长老的木杖敲在青石板上，笃笃声像是在为这段新的旅程伴奏。
“药田的活计不轻松。” 孙长老忽然开口，枯瘦的手指指向路边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剑刃摇摇头。他在青石镇只认识止血草和麻沸草，这种叶片呈锯齿状的植物从未见过。
这是一株奇特的植物，它的叶片呈现出淡淡的绿色，上面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绒毛，看上去十分柔软。孙长老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叶子，放在指尖轻轻揉搓着。
随着他的动作，那片叶子渐渐被揉碎，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孙长老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就是‘凝心草’，它具有稳定心神的功效，但同时也蕴含着微量的毒素。”
他继续解释道：“当你在修炼时，如果感到心神不宁，嚼一片这种叶子，可以帮助你平静下来，集中精力。然而，如果贪多嚼食，毒素就会在体内积累，导致真气紊乱，反而对你的修炼不利。”
说罢，孙长老将那片揉碎的叶子递到了面前，微笑着说：“世间万物皆有两面性，就如同你的剑一样。它既可以成为保护你的利器，也可以成为杀戮的工具。关键在于如何正确地使用它们。”
李剑刃接过叶片，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清苦的气息钻进鼻腔，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他忽然明白，孙长老不是在教他认草药，而是在指点他的剑道。
药田坐落在落霞峰的半山腰，数十亩田地被划分成整齐的方块，种满了形形色色的灵草。几个穿着灰色短褂的药童正在除草，看见孙长老连忙放下锄头行礼，目光落在李剑刃身上时，带着好奇和探究。
“从今天起，你就负责看管东边的凝露草。” 孙长老指着最边缘的一块田地，“每日卯时浇水，午时除虫，酉时收集叶片上的露水。记住，凝露草喜阴怕晒，正午要搭遮阳棚；根系脆弱，浇水时不能用灵力。”
这些琐碎的要求让李剑刃有些发懵，他习惯了挥剑的干脆利落，却要学着小心翼翼地伺候灵草。可当他看到凝露草叶片上晶莹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烁，突然觉得这或许也是一种修炼。
接下来的日子，李剑刃过上了规律的生活。清晨天未亮就去药田浇水，正午顶着烈日搭遮阳棚，傍晚则蹲在田埂上，用玉瓶小心地收集露水。孙长老很少指点他练剑，只是偶尔在他除虫时，说些关于草药特性的话。
“这‘噬叶虫’专吃凝露草的嫩叶，却怕‘驱虫花’的气味。” 孙长老指着田边盛开的黄色小花，“解决问题的办法，往往在问题之外。”
李剑刃听着这些话，总会想起自己的剑招。面对赵虎的三绝刺时，他没有硬接，而是用流水剑势引偏对方的力道；对阵木系女弟子的藤蔓，他也是先斩断根茎而非枝叶。这些取胜的关键，不正是 “在问题之外找办法” 吗？
半个月后的一个傍晚，他正在收集露水，忽然听见药田外传来争吵声。是阿竹被两个外门弟子拦住了，其中一个正是周明轩的跟班。
“把孙长老给你的疗伤药交出来！” 高个弟子推了阿竹一把，她怀里的药篓摔在地上，刚采的草药撒了一地。
“那是给李师兄治伤的！” 阿竹护着药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剑刃快步走过去，将阿竹护在身后：“光天化日之下，抢师妹的东西？”
高个弟子看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又硬气起来：“周师兄说了，你不过是运气好才赢了小比，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他挥了挥拳头，“识相的就把孙长老给你的好处交出来，不然……”
话音未落，李剑刃己动了。他没有拔剑，只是侧身避开对方的拳头，手肘顺势撞在对方肋下。高个弟子疼得弯下腰，却见李剑刃的脚像长了眼睛，轻轻一勾就让他摔了个西脚朝天。
另一个弟子见状想跑，被李剑刃一把抓住后领，像拎小鸡似的扔到地上。“回去告诉周明轩，”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想找麻烦，让他自己来。”
两个弟子连滚带爬地跑了。阿竹连忙捡起地上的草药，眼眶红红的：“他们天天来骚扰，说只要我把你在药田的事告诉他们，就……”
“没事了。” 李剑刃帮她整理药篓，发现里面除了草药，还有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几块烤得金黄的麦饼，上面还撒着芝麻。
“这是我用月例买的面粉做的。” 阿竹脸颊微红，“孙长老说你练剑伤了经脉，吃这个能补补。”
李剑刃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麦香混合着芝麻的香味在嘴里散开，比苏灵儿做的多了几分酥脆。他忽然觉得，这药田的日子虽然平淡，却有着别样的温暖。
当晚，李剑刃坐在田埂上练剑。月光洒在凝露草上，叶片上的露水像无数面小镜子，反射着清冷的光。他挥动锈铁剑，剑招比在演武场时慢了许多，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当剑尖划过露水时，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蕴含在露水中的微弱灵气，正顺着剑骨往体内钻。丹田内的真气不再像以前那样狂躁，而是像被驯服的溪流，缓缓滋润着经脉。
“以剑引气，以气养剑。” 李剑刃收剑而立，终于明白孙长老的用意。这些看似琐碎的农活，其实是在磨练他的心性，让他的剑招少些锋芒，多些沉稳。
就在这时，孙长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凝露草的露水，能中和你剑骨的燥气。你爷爷当年也爱来这药田打坐。”
李剑刃猛地回头，月光下孙长老的侧脸带着几分落寞：“您认识我爷爷？”
孙长老点点头，走到田埂边坐下，望着远处的青云主峰：“三十年前，你爷爷是青云宗最有天赋的剑修，我们曾一起参加过秘境试炼。” 他捡起块石子，扔到远处的草丛里，“可惜啊，太急于求成，在秘境里……”
后面的话他没说，可李剑刃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惋惜。他追问爷爷失踪的细节，孙长老却只是摇摇头：“等你修为再高些，自然会知道。现在的你，最重要的是打好根基。”
接下来的日子，孙长老开始偶尔指点他练剑。他不会像其他长老那样演示剑招，只是在李剑刃练到疲惫时，让他去给 “静心藤” 浇水；在他急于求成时，让他去观察 “耐心花” 如何用三个月时间从花苞到绽放。
李剑刃的修为在稳步提升，虽然还停留在炼气一层，可体内的真气却越发精纯。他的剑招也变得更加内敛，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千变万化。
一个月后，王管事突然来到药田，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李师弟，内门的刘长老听说你天赋异禀，想收你做亲传弟子。”
李剑刃有些意外，刘长老他听说过，是青云宗的实权人物，门下弟子个个都是内门翘楚。这等好事落在头上，换做谁都会欣喜若狂。
可他看着正在给灵草施肥的孙长老，又想起那些在田埂上领悟的剑道，摇了摇头：“多谢王管事好意，弟子觉得药田的日子挺好。”
王管事的笑容僵在脸上，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他深深地看了李剑刃一眼，转身离开了，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
孙长老放下锄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内门的资源确实丰富，可也容易让人迷失。你能守住本心，很难得。” 他从怀里掏出个玉简扔过来，“这是《草木剑经》的残篇，或许对你有用。”
李剑刃接住玉简，入手温润。上面记载的不是剑招，而是如何从草木生长中领悟剑意。开篇第一句就让他心头一震：“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剑亦有本心，不为名利屈。”
他忽然明白，自己在药田学到的，远比在演武场赢得的冠军更重要。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剑刃的修为突破到了炼气二层。他的剑招越发沉稳，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药田的弟子们不再叫他 “那个外门小比的冠军”，而是尊称他 “李师兄”。
这天，他正在给凝露草浇水，忽然看见周明轩带着几个弟子站在药田门口。周明轩的寒霜剑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脸上带着阴沉的笑。
“听说你拒绝了刘长老的邀请？” 周明轩走进药田，脚下的灵草被踩得稀烂，“看来你是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当你的药农了。”
李剑刃放下水壶，握住了背后的锈铁剑：“药田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撒野又如何？” 周明轩挥了挥手，身后的弟子立刻围了上来，“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得罪我周明轩的下场！”
就在这时，孙长老的声音从药田深处传来：“谁敢在我药田动武？”
老者拄着木杖慢慢走来，道袍上沾着泥土，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明轩看见他，脸色微变，却强撑着说道：“孙长老，这是我和李剑刃之间的私事……”
“在我药田，就是我的事。” 孙长老的木杖在地上轻轻一顿，一股无形的气浪扩散开来，将周明轩的弟子震得后退半步，“你父亲是内门执事又如何？在这药田，规矩由我定。”
周明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外门长老竟有如此实力。可他又不甘心就此罢休，目光落在李剑刃身上，带着怨毒的恨意：“三个月后的内门选拔，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差距！”
说完，他带着弟子悻悻离去。
孙长老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周家在青云宗根基深厚，你要小心。” 他递给李剑刃一个小玉瓶，“这里面是‘固元丹’，能帮你稳固修为。内门选拔不只是比剑，还考心智。”
李剑刃接过玉瓶，入手沉甸甸的。他知道这枚丹药至少值五十块下品灵石，是孙长老半个月的月例。
“多谢长老。”
“谢就不必了。”孙长老头也不回地说道，他的声音在静谧的药田中显得格外低沉。说完，他便转身缓缓地朝着药田深处走去，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月色的阴影之中。
李剑刃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孙长老离去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然后默默地走到田埂上，坐了下来。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药田上，给这片宁静的土地披上了一层银纱。李剑刃坐在田埂上，手中握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剑身反射着月光，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然而，经过这段时间在药田中与各种草药的接触，这把锈铁剑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它的剑身变得更加光滑，那些原本顽固的锈迹几乎都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下面玄铁特有的暗银色。
李剑刃轻轻地抚摸着剑身，感受着那丝滑的触感，仿佛能感受到这把剑在他手中渐渐苏醒。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双手握住剑柄，开始舞动起长剑。
他的剑招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他对剑术的理解和感悟。而在这其中，还融入了凝露草的沉静、凝心草的清冽，以及孙长老那句“不忘初心”的告诫。
远处的演武场上，隐约传来其他弟子们的呼喝声。那是他们在为即将到来的内门选拔做着最后的准备。李剑刃远远地望着那片灯火通明的演武场，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三个月后的内门选拔，将会是一场更为艰难的挑战。但他手中的剑，己经在这药田中得到了滋养和磨砺，它己经准备好了迎接这场挑战。
李剑刃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锈铁剑，感受着它传递过来的力量。他相信，只要自己不忘初心，坚持不懈地修炼，这把剑一定能够助他突破重重难关，实现自己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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