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液压厂办公室,窗台上的玉兰花刚开了第一朵,粉白的花瓣在风里轻轻晃。冯靖远盯着墙上新挂的字幅,“商以载道,技以强国”八个隶书写得苍劲有力,墨色深得像淬了火的钢。叶清清送这字时说:“这是咱俩的本分,也是经纬财团的根。”
“冯工,辰宇贸易的账上,终于能给华耀打研发款了。”叶清清的声音从办公桌后传来,她正用算盘核对着报表,算珠碰撞的噼啪声像在数着合金的晶粒度。军绿色的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上,还留着去年在巴西港口被钢丝绳蹭的疤——那道疤的长度,刚好等于华耀合金的厚度公差(0.03mm)。
冯靖远走到字幅前,指尖在“道”字的捺画末端顿了顿。那笔比其他笔画稍细,墨色也浅些,显然是后来补的——就像给精密的齿轮补了个齿,看着不起眼,却让整个结构都稳了。“这补笔是你加的?”他忽然笑了,声音里带着点了然的暖意,“我就说这字看着比你往常的圆润。”
叶清清把算盘往桌上一放,算珠的余震还在嗡嗡响。“写的时候‘道’字的捺画太刚,”她走到字幅旁,指尖顺着补笔的线条滑动,“就像做生意只认利润,少了点活气。”她忽然转头,眼里的光比玉兰花还亮,“你总说‘技术得落地,贸易得走心’,这字得配得上这话。”
办公室的吊扇转着,把字幅上的墨香吹得满屋子都是。冯靖远想起三个月前,辰宇贸易为了给华耀凑研发款,叶清清在巴西矿场蹲了整整半个月,用抗硫钢换铀矿的协议上,她的签名旁边特意画了个小小的笑脸——那是给远在南江的他看的,说“放心,账上差不了”。
“这八个字,我们分着扛。”叶清清忽然说,指尖在“商”和“技”之间划了道线,“你守着实验室炼好钢,我跑遍全球卖好货——就像经纬财团的齿轮,少了谁都转不起来。”她从抽屉里掏出份巴西客户的反馈单,纸页边缘卷得像被风吹过的荷叶,“他们说华耀的抗硫钢比R国的耐腐三年,这才是‘技以强国’的实在模样。”
阳光透过窗户,在字幅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给墨字镀了层金。冯靖远忽然想起叶清清送字时的样子,她穿着身新做的旗袍,说是“见客户得体面点”,可旗袍的口袋里却揣着块磨损的铀矿样本——那是她跑遍非洲矿场的证明,沉甸甸的,像揣着整个资源版图。
叶清清收拾报表时,发现冯靖远在“强国”两个字下方画了个小小的轧机,齿轮的齿纹清晰得能数清。“下周去德国谈判,”她把账册往铁皮柜里锁,钥匙转动的咔嗒声里带着点期待,“莱姆公司的人说想代理咱的液压阀——这可是把‘中国标准’卖到他们家门口。”
吊扇渐渐停了,办公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冯靖远望着叶清清的背影,她正对着镜子理旗袍的领口,动作利落得像在给货柜贴封条。他忽然明白,那笔补得有多妙——商道如技道,刚硬里得有柔软,规则里得有温度,就像他们俩,一个在实验室炼硬钢,一个在全世界铺软路,缺了谁,这工业突围的路都走不远。
窗台上的玉兰花忽然落了片花瓣,轻轻飘在字幅的“道”字上,像给这沉甸甸的责任,添了点温柔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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