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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低沉、压抑、带着血腥和金属质感的震颤,如同受伤野兽在寒夜里的低吼,在叶超的骨髓深处断断续续地搏动。每一次微弱的嗡鸣,都牵扯着断裂的脊椎,带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锐痛,仿佛有无数把生锈的钝锯在骨头茬子上反复拉扯。左臂那沉重如顽铁、深入骨髓的剧痛,在冰冷药膏的覆盖下,如同被冰封的毒火,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灼烧和撕裂的双重折磨。
静庐的寒,无孔不入。那是一种混合着浓烈草药苦涩、古老尘埃和某种金属锈蚀腥气的幽寒,仿佛来自墓穴深处,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皮肤上,钻入骨髓,要将残存的生命力都冻结。
他瘫在冰冷的石台上,身体被粗糙的夹板死死固定,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胸腔里骨头摩擦的细微声响。意识在剧痛、寒冷和死寂中浮沉,如同沉在万载玄冰的海底。只有那骨髓深处断断续续的骨鸣,如同黑暗中唯一燃烧的鬼火,提醒着他……还活着,还在这名为“静庐”的活人墓穴里。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昏暗中,石室顶部那块巴掌大的幽光玉石,散发出恒定不变的光芒,如同死人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下方。
哗啦……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波荡漾的轻响,极其突兀地穿透了死寂,钻进叶超混沌的意识里。
不是雨声。雨早己停了。
那声音…很近。就在这石室之外?不,似乎更近…像是…从墙壁里渗出来的?
叶超涣散的瞳孔微微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球艰难地聚焦。他侧过头,耳朵死死贴在冰冷光滑的石壁上。
死寂。
只有他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和骨头深处的嗡鸣。
是幻觉?是剧痛和寒冷带来的错觉?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沉沦的刹那——
嗡!!!
他骨髓深处那断断续续的骨鸣,毫无征兆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急促、充满了狂暴的能量!如同无数把断裂的刀锋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敲击,发出濒临崩溃前的尖啸!这尖啸并非针对外界,而是源自他自身骨头深处某种难以言喻的……预警!
一股难以形容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攫住了叶超的心脏!比静庐本身的幽寒更甚!那是一种被窥视、被锁定的、如同猎物暴露在毒蛇目光下的冰冷感觉!
不是幻觉!
叶超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断裂的脊椎在巨大的惊悸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目光如同受惊的困兽,死死扫向石室唯一的入口——那扇沉重的、紧闭的生锈铁门!
铁门紧闭,纹丝不动。
但那冰冷的、被窥视的感觉,却如同跗骨之蛆,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更加……迫近!仿佛那目光的来源,就在……这石室之内?!
叶超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徒劳地想要转动身体,想要搜寻那目光的来源,但夹板和剧痛将他死死钉在石台上!
就在这时!
他骨髓深处那狂暴尖啸的骨鸣,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猛地朝着石室右侧的墙壁方向……疯狂共振!
嗡——!!!
尖啸声瞬间凝聚、放大!叶超感觉自己的整条右臂,尤其是靠近墙壁的肩胛骨,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骨头深处传来一阵阵仿佛要碎裂般的剧痛!
几乎是同时!
那面光滑、冰冷、刻满繁复古老纹路的青黑色石壁,靠近墙角的位置,极其诡异地……荡漾起一圈肉眼可见的、细微的涟漪!
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石子!
紧接着,在叶超因剧痛和惊骇而暴突的瞳孔注视下,那片荡漾的墙壁,如同融化的寒冰般,无声无息地……向内凹陷、消融!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流淌着幽蓝色水波般光泽的“门户”,赫然出现在坚硬的石壁之上!
一股比静庐本身更加冰冷、更加纯粹、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气,如同实质的白色雾流,猛地从那幽蓝色的门户中汹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石室!石台表面、墙壁、甚至叶超的皮肤上,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在这刺骨的寒气和幽蓝的光晕中,一道身影,如同从寒冰地狱中走出的幽灵,无声无息地……穿过了那水波般的门户,踏入了石室之内。
是陆家大小姐!
陆青禾!
她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月白色劲装,长发如墨,用乌木簪松松挽起。面容在幽蓝光晕和寒气白雾的映衬下,更显清丽绝伦,却也更加冰冷得不似凡人,如同寒玉雕琢的仙子。她的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此刻如同万载冰川的深处,冰冷、幽邃,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洞穿一切的审视。
她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万年寒冰的匕首,穿透弥漫的寒气,精准无比地、死死地钉在了叶超那只涂抹着黑色药膏、瘫在石台上的畸形左手上!
那目光中,没有了之前在大门前的惊骇和复杂,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如同研究某种稀世标本般的冰冷专注。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渴望?
叶超的心脏被这冰冷的目光刺得几乎停止跳动!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恨意如同两条毒蛇在胸腔里疯狂撕咬!他想嘶吼,想质问,但喉咙被无形的恐惧和寒冷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声音!
陆青禾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她莲步轻移,动作优雅而无声,仿佛踏在冰面之上,不沾染一丝尘埃。浓烈的寒气随着她的靠近,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让叶超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结了!
她停在了石台边,距离叶超那只废手只有一步之遥。
幽冷的眸子俯视着那只如同地狱熔炉里捞出的失败品般的手。青黑、、皮开肉绽、骨渣外露,涂抹着刺鼻的黑色药膏,在幽蓝的光线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她缓缓抬起一只纤纤玉手。
那只手,白皙如玉,骨节分明,指尖圆润,在幽蓝光晕下仿佛散发着微弱的荧光,美得不似人间之物。然而,随着她的抬手,石室内的温度骤然再次暴跌!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细小的冰针,瞬间刺向叶超那只废手!
叶超感觉左手腕骨处刚刚被那枯爪老人摧残过的地方,瞬间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仿佛骨髓被强行冻结、又被无数冰针狠狠刺穿!涂抹的黑色药膏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霜,并且发出细微的“咔咔”冻结声!
“呃……”叶超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嘶鸣,身体在剧痛和寒冷中不受控制地抽搐!
陆青禾的指尖,带着那股冻结一切的恐怖寒意,缓缓地、朝着叶超左手腕那暴露的、布满裂纹和焦黑药痕的腕骨……点落!
不是触碰!是冰封!是抽取!
嗡——!!!
叶超骨髓深处那狂暴尖啸的骨鸣,在感受到这致命威胁的瞬间,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再次轰然爆发!这一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凝聚!所有的震荡力量不再是无序的尖啸,而是如同被无形的意志强行收束,凝聚成一股冰冷、暴戾、带着血腥锋芒的震颤洪流,疯狂地涌向他那只被寒气锁定的左手腕骨!
在他左臂骨头深处,那股刚刚被枯爪老人强行凝练出的微弱“锋芒”之意,在这生死存亡的刺激下,如同淬火的刀胚,第一次……展露出了它冰冷的獠牙!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毁灭性锋芒的震颤波,以叶超的左手腕骨为中心,猛地向西周炸开!首当其冲的,便是陆青禾那点落而来的、带着冻结一切寒意的指尖!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极寒的冰面上!
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的空气涟漪在陆青禾的指尖前方猛地炸开!刺耳的能量摩擦声瞬间撕裂了石室的死寂!
陆青禾点落的指尖,在距离叶超腕骨不足一寸之处,硬生生地被这股狂暴的、带着冰冷锋芒的骨震力量顶住了!
她那始终冰冷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惊愕!
指尖前方,那冻结一切的恐怖寒气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钢铁之墙!寒气被瞬间震散、湮灭!指尖周围的空气剧烈扭曲,甚至能看到细小的冰晶在瞬间被震成齑粉!
她的指尖微微一顿!那股沛然莫御的寒意竟被硬生生阻断了刹那!
就是这刹那的阻滞!
叶超那只在石台上的左手,五根僵硬的手指,在狂暴骨震力量和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猛地……向内蜷缩!如同濒死的野兽,无意识地……握紧了无形的刀柄!
指关节因这突兀的动作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涂抹的黑色药膏被震得簌簌剥落!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冷“锋芒”之气,如同淬毒的刀尖,第一次主动地、带着玉石俱焚的凶戾,从他那蜷缩的指骨缝隙中……透射而出!狠狠刺向陆青禾那近在咫尺的指尖!
陆青禾眼中的惊愕瞬间被冰冷的怒火所取代!仿佛被一只蝼蚁的挑衅彻底激怒!
她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幽寒泉冻结万物!那只被阻滞的指尖非但没有收回,反而爆发出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森然寒气!指尖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出细密的冰棱!
两股同样冰冷、却本质截然相反的力量——一股是冻结万物、抽取生机的玄阴寒气,一股是暴戾凶悍、破灭一切的骨震锋芒——在不足一寸的距离上,轰然对撞!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两人接触点为中心猛地炸开!
冰冷的石台上,叶超涂抹的黑色药膏瞬间被震飞大半!他那只废手皮开肉绽的伤口再次崩裂,暗红发黑的血液混合着黑色的药渣猛地飚射出来!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而陆青禾,在那股狂暴骨震锋芒的冲击下,身体竟然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虽然瞬间稳住,但那只点出的指尖,被一股无形的反震力量逼得向后……微微回缩了半分!
她那清冷如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不是受伤,而是一种被强行打断施为的愠怒和……一丝难以置信!
她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死死盯住了叶超那只虽然再次受创、却依旧顽强地紧握着“无形刀柄”的左手!目光中那冰冷的审视和隐晦的渴望,彻底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杀意所取代!
石室内,寒气弥漫如雾,骨鸣余波未散。
冰冷的杀机,如同冻结的蛛网,瞬间将叶超彻底笼罩!比静庐本身的幽寒,更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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